甫見面,我向他遞上卡片,他看了一眼隨即問:「這是妳公司的新logo嗎?」我說不是呢。他再看了一會,略帶保留地說:「換作是我不會這樣處理,professional speaking。」老實說,我沒有太留意自己的卡片,這樣的開場白殺我一個措手不及,但他並非有意為難記者或貶低其他人的設計,只是他對於香港平面設計作品,從來有話直說。他罵金管局和三間發鈔銀行2018年推出的新鈔票比人民幣更差,又批評政商界經常以設計比賽的名義卸膊。如此勞氣,不為什麼,只因尊重平面設計這專業。
由New York Junkie 到香港平面設計第一人
Henry常說,他從來沒選擇留在香港,是香港選擇了他。他人生很多抉擇都是命運使然,「我唯一堅決下的決定,是要成為設計師。」
1934年生於奧地利維也納的他,因猶太人身份,二戰時逃避納粹德軍到了美國紐約。Henry後來於紐約的亨特學院(Hunter College)和耶魯大學就讀繪畫和平面設計。耶魯是美國第一所開辦平面設計學位課程的大學,那時的社會大眾,包括他對平面設計也是一知半解:「當時的平面設計就像現時的商業藝術,很『朽較』(lao2 gao4,指亂七八糟),地位次一等。」但他很清楚自己不是繪畫的材料,他常引用英國知名設計師兼他的好友Alan Fletcher的話:「『藝術家意圖解決自己的問題,設計師意圖解決客戶的問題』,我當然也有自己的問題,但我不認為繪畫能夠解決。而且我喜歡接工作(assignment),這是我的動力,就像一個的士司機,你需要告訴我往哪裏去,我才可以『冚旗』開車。」
二戰後的四、五十年代,是紐約文化藝術爆炸的黃金年代,她取代巴黎成為西方藝文界的大熔爐,重量級人馬都雲集於此,當中不少是Henry的老師,如香港水彩畫家曾景文、Bauhaus代表人物之一Josef Albers、平面設計大師Paul Rand、設計紐約地鐵地圖的Massimo Vignelli、瑞士國際風格(Swiss Style)的重要推手Armin Hoffman等等。
Henry仍於耶魯大學就讀時,更曾為概念藝術家杜象(Marcel Duchamp)設計《From the Green Box》一書,他回憶道:「我去了曼克頓跟他見面,他十分有魅力,不張狂不炫耀。我想真正有分量和認真的人,都是謙遜的。」Henry形容自己當時是個New York junkie,非常投入那裏的生活:「有一羣志同道合的人十分重要,沒有人比起設計師更明白我們在做什麼。」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