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機器當道的現代社會,手工製為何仍重要?這是個老掉牙的問題,卻仍然是不少設計師和工藝師對自身的質問,珠寶設計培育空間Loupe的駐場設計師陳詠朗是其中之一。兼具工藝師和設計師雙重身份,他笑言經常自己跟自己爭辯,而要理順這矛盾,靠的還是一對手,不斷嘗試實踐腦內想法,一步步接近理想中的狀態。
手到心到 失憶也要記得如何做
訪問當日,適逢實習生在Loupe進行工作坊,兩位駐場設計師陳詠朗和Janus Ng在場教學,年僅廿三歲的詠朗拿起銀戒指示範「執模」,用砂紙、銼刀和手動機器,為戒指的裏裏外外打磨,作最後調整,手起刀落,純熟洗練。無獨有偶,他的珠寶工藝生涯和一手技藝,也源於這工房。
詠朗與珠寶設計的緣份來得意外。會考放榜,總共有六分,其中四分來自視覺藝術科,於是他打算報讀職業訓練局的木工和體育相關的課程,誰知面試時,對方見他視藝出色,反建議他修讀珠寶設計及工藝,於是他選了這個他原本聞所未聞的科目,面試後隨即進行色盲測驗,並順利入讀,成為全班僅有的三位男同學的其中之一。
畢業後,他便加入周大福當學徒,於周大福珠寶集團「大師工作坊」受訓,研習不同工藝,現時也加入Loupe成為駐場設計及工藝師。他的日常工作主要是為品牌的金飾產品「執模」,亦即最後的打磨潤飾工作。為打好基本功,他經常長時間重複相同的工序,「要做到不只是大腦記得,而是要即使失憶了,對手都記得如何去做。」他又指,起初手藝未精,燒焊時經常不小心燒熔部件,也經常受傷,做到手指起泡、被工具「揼」到,都是小菜一碟,他的手指也因長期用力拿着細小的部件而輕微變形,精緻的珠寶背後,是工匠們難以量度的勞力。
當代設計與傳統工藝
在精進手藝的同時,詠朗也會創作自家產品,如最近他為Loupe的「縈繞絲路」展覽設計的「過眼雲烟」系列,靈感源於敦煌壁畫中常見的佛像和手的圖形,系列中的戒指,有一撮雲在手心中,介乎捉得到與捉不到之間,表現出患得患失的意境。驟眼看上去是陶瓷的作品,其實是琺瑯。游走於設計與製作之間,他笑言兩者常有衝突:「設計可以很天馬行空,但也要考慮落手落腳做時是否可行,因此我經常跟自己嗌交,不斷更改設計,到最後也要『貼地』。」
詠朗直言當珠寶工匠一點都不輕鬆,同班同學中幾乎所有女生最後都選擇做設計,工藝則留給男生,而他亦是公司一眾工藝師當中最年輕的一位,「行內大部分珠寶工藝師都上了年紀,這行業有很大的斷層,斷了幾代。」但他眼中,傳統工藝仍然無法被機械取代,「機器製成品很一致和標準化,很『死』,尤其是做生物,如動物圖案,機器做不出手雕的生動線條⋯⋯看見從事了五十幾年的老師傅『批花』,用自製的鑿直接在金屬上鑿出來的龍鳳,生動得令人驚訝。」大福珠寶集團社區事務總監暨Loupe總監余卓婷指:「Loupe的核心是珠寶、藝術和文化,我們希望更多人關注和承傳珠寶製作的傳統工藝,令手藝得以持續發展。」
當代珠寶設計不再講求傳統的金碧輝煌,反而更加看重設計師的概念和創意,鑽研新的珠寶製作方法。除了陳詠朗之外,Loupe另一位駐場設計師Janus Ng與水彩畫家蔡逸俊合作,研發出把水彩畫在黏土物料上,創作出紫色鳶尾花(Iris)的首飾,效果自然及富有層次。Janus的另一個名為《Homeless》的系列,則以北極熊和冰塊帶出全球暖化的問題。當代設計與傳統工藝以及不同藝術媒介接軌和碰撞,對美提出不一樣的演繹。 
Loup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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