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防道熟食市場即將關閉裝修 讓德發牛丸老闆來一趟悠長的假期

熟食中心裝修為期十四個月，相信最讓一眾食客牽腸掛肚的，是德發牛丸。

德發牛丸是一個傳奇。一碗庶民風味的牛丸米，吸引明星「紆尊降貴」專程來街市。一個人賣牛丸，賣到發迹坐擁尖沙咀億萬舖位。那個年代，傳說只要肯捱就有出頭天。想想，那個年代，確實美好得沒什麼絕對不可能。德發牛丸由潮州人郭姓四兄弟創立，字號經營超過八十年，最初於天星碼頭擺走鬼檔，其後上樓搬到尖沙咀街市，1978年再搬到現址，直至今日，主打牛丸、牛腩和牛雜。傳奇是，未試吃，但你已經聽過它的事迹千百遍。和隔壁檔主老闆夥計混熟後，每天都聽他們說上不下十次：「德發牛丸，以前真係好巴閉！」「德發嗰陣真係手打！」「老闆三叔企喺檔口舀牛丸，真係會大嗌：咁多人，想做死人咩？」彷彿海防道的靈魂，就等於這一碗牛丸米。

德發牛丸是海防道頭號名物，時時見明星來幫襯。

丸中自有黃金屋

傳奇老闆三叔年事漸高，少來海防道，我修行未到，自然遇不到。但聽其侄兒、在此睇檔二十年的阿明，談談舊事，一樣精采。每天早上8時，阿明已經回檔口打點一切，炆牛，煮湯等等，廿載如是。「真係辛苦工，但三叔交帶落嚟，就迎難以上。」他多次重複，三叔就是有先見之明，對質素有一份高度偏執。例如一個街市檔口，人人用最簡陋不鏽鋼枱，但三叔堅持由日本訂製，用了三十年仍未爛。又例如，招牌牛丸，現時雖然未能手打，也堅持用上乘肉眼腩肉，隔天在工場新鮮機打，又用自家曬果皮冬菜辟臊。又例如，他深知牛肉未及以往水準，轉向鑽研煮幼麵米粉補救。「依家無人會咁做了，係得佢教我堅持。」說起三叔，稍稍放下湯勺的阿明，笑得合不攏嘴。

阿明是老闆三叔的侄兒。雖然只是老闆請來幫手，但已經在此坐鎮幫忙廿年，視德發如己出一樣。

據街坊稱，三叔投資有道，當年賣牛丸賺的錢，在地產投資間屢屢獲利。當年買下的舖位，今天被自由行炒高幾百倍。但阿明不以為然：「唏，嗰個又唔係我。依家賺極，都唔夠買層樓啦。」凡事說從前，從前多威水，一碗牛丸，只要努力，就能點石成金。可恨黃金時代，在揮袖間流逝。今天的攤子，風光不再，剩阿明苦苦堅守，錢少了，熟客少了（但遊客多了），連一款best kept secret的及第河，也無人識叫問津。但打一份工，為一份情義，他從不計較，咬一咬牙，日子就過。

德發牛丸此字號經營逾八十年，阿明現在接手，肩負重任。

閉關裝修　成世人未休息咁耐熟食中心裝修十四個月，阿明已經計劃休息。「去旅行囉，成世人都未休息咁耐，哈哈。」暫時卸下擔子，他似是放下心頭大石，問到去向，他若有所思。「十四個月後再算啦，人很『化學』，活好今天已不易。」

晚上8時，夜幕垂下，街市大閘要上鎖，卻見阿明遲遲未離開。可能太多「架生」要收拾，也可能是，他不捨得這屋簷下，種過的美好。翻新後，德發牛丸將變成別的模樣。此時此刻，一個傳奇，重新再說一遍，那是香港多麼美好的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