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體力好;農曆四月一到,我就帶幾個茶粿、兩三條橡筋,早上七時出門徒步走上大帽山採糭葉,傍晚前一定能回到家……」臨近二〇二三年端午,在大埔社區中心,客家人李太帶我回到四十多年前,大埔林村田寮下村內的回憶。
那年,李太還是一個十多歲的「林村女兒」。
李太與區內相熟的客家鄉親參加大埔民政事務處舉辦的「愛心包糭贈長者」活動,傳承大埔客家糭子的滋味。場內有疊累得高高的箬竹葉、鹹水草,也有半熟五花腩、鹹蛋黃,以及預浸過的糯米、綠豆。活動在午後開始,廳內男女老幼三百多人,齊心包夠目標一千五百隻糭;不過這羣客家人特別熱心,主動請纓早上到場備料,然後圍在一起默默包糭,手法飛快,「不論是鹹的五花腩糭、地豆糭(即花生糭),還是甜的灰水糭,我們從小都包成四角『枕頭糭』。」看看旁邊區內水上人的三角糭、肇慶人的五角裹蒸糭,客家人的四角糭確實像是族羣的符碼。
深夜飄散糭葉香
李太說,當時負責包糭、煠糭的,都是家中的女長輩,而且多在凌晨時分作業,「主要怕小孩亂跑,弄得一地都是糯米、綠豆!」每次起灶,村裏整條巷子都聞到糭葉香,孩子睡得特別穩。她的記憶和陳述都非常鮮活,真的把我的心神帶到很多年前的大埔林村。
舊式客家糭子滋味不離「鹹香肥」:糯米一定要拌夠油或醬油,五花腩要夠肥,鹹蛋黃要夠香。李太說,端午前村裏氣氛很歡樂,因為從前不易獲得肉類,加上客家人平日節儉,一般人家只在過年,以及拜祭大節如端午才有機會吃到肥肉。「是呀!從前物資不豐,箬竹葉、鹹水草都要省着用。我曾經把糉子包成迷你三角漏斗型……」在旁邊包糭的客家人緣姐插話說。她是場內公認的包糭好手,早年曾贏得連續區內兩屆包糭冠軍。
失落的地豆糭
場內的客家人都做五花腩糭,讓我好奇:何不做花生糭?「欸,做花生糭太花工夫了,你得把自家種的花生曬乾、去殼、去衣、炒香、搗碎……」二人不約而同地說。還未說用剩下的花生藤、花生苗燒成灰,作為灰水糭的主材料。李太跟我說,現時林村裏還肯做灰水的,就只有一個人。
不過客家人願意擁抱變化,不拘泥傳統,樂於與現代飲食接軌,例如用紅豆代替花生,做成少油較健康的糭子;甚至像緣姐向朋友學習做深圳南澳海膽糭。我笑問她,這還算是客家美食嗎?「只要包成四角枕頭糭,那就是客家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