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地塑膠袋工業始於一九五○年代,而後續漸興盛,綁着豬肉的鹹水草、包裹蔬果的報紙、裝載麵包蛋治的紙袋,通通換成了膠袋。浮沉半世紀而依然幸存的紙袋,今日都變成了老古董。從芸芸食店發掘零散而碩果僅存的紙袋,回溯那些年沒有塑膠沒有膠袋時,老者何以活用紙質包覆摺疊,裝載幾両茶、半斤紅瓜子、熱辣叉燒、新鮮菠蘿油……細看當年的包裝,乍見實用之外更兼具印藝和美學,每一件老古董都令人愛不釋手。
上世紀中葉,雞皮紙是民生必需品之一,文化研究學者蕭欣浩翻查老報紙時,常見相關物價之行情,反映其時雞皮紙對民間的重要性。
那年頭膠袋尚未通行,許多士多辦館或各類商店都習慣把雞皮紙剪栽、摺疊,作為商品的包裝,可以直接包覆菜刀(仍可見於梁添刀廠),附上棉繩變成大紙袋(七十年代的陳潮記菜種舖曾有供應),或是簡簡單單的製成多款容量的小紙袋(例如是今期提及的美香村茶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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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燒臘店中發現「黃雞」
六十年代,鏞記酒家以紙飯盒打開中式餐盒的先河,至今一直秉持特色,設計紋飾雖有轉變,卻未改材質,在發泡膠餐盒的大趨勢跟前挺直腰板,繼續以紙飯盒包裝炭燒燒鵝飯、燒味三拼飯等等。但對於坊間的燒臘店而言,大多早就擋不住發泡膠餐盒成本低廉又方便的誘因,棄紙投膠。
在跑馬地開業接近三十年的永祥燒臘飯店,多年前已經轉投發泡膠盒的懷抱。然而,只要細心一看,還是可以窺見師傅身後的磚牆上,掛有兩款富有年代感的紙袋。一大一小,式樣相同,按購買份量或客人要求而取用。舉例說:買三十蚊叉燒。師傳收到指示後手起刀落,快刀斬成七、八件,以隔油的燒臘紙包好,隨即放入紙袋交予來客。由於份量不多,若以膠盒盛載則太過浪費,以紙袋包裝正合宜。
瓜子店也在用
在陸金記,果仁、黑瓜子等都是先入膠袋再以紙袋盛載,唯獨是紅瓜子直接入紙袋,店員指出:「若是以膠袋裝載,容易受潮發霉、臭『油膉味』,紙袋『疏氣』會較好。除了紅瓜子,其他瓜子都要入膠袋,因為一旦走氣、瓜肉變軟就會失去香脆口感。」
菜種行那個陳封的印模
雖然陳萬合菜種行早就不再使用紙袋,但當年那印模卻仍然被藏於店內。印模上的電話已經是2字開頭的8個字電話號碼,推算是1995年後打造的新印模,年過半百的第二代老闆記得舊日尚有另一款印模,但大概是年月太久,已不知所蹤。「第一代印模的設計,書寫欄是直寫的。後來的這一款才是橫向書寫。」他示範,先在紙袋上以模具壓印招牌,再人手書寫菜種名稱及重量, 然後把種籽或肥料封裝入袋。時至今日,紙袋、印模俱退場,買種子、肥料,便直接以透明膠袋裝載,然後用雙頭水筆大筆一揮標明產品,便算完成。
想當年 有專人繪圖寫字
這些分為「黃雞(或稱赤雞)」及「白雞」的紙袋,都印上了富有年代感的設計,圖像寫實而直接,文字字型豐富而多元化,充分表現出店家的特色。事實上,那年頭沒有太多的宣傳手法,在包裝紙上附有店名、圖像、宣傳口號,正是最佳的「活動式廣告」。從事活字印刷超過四十年的光華印務第二代負責人Sam補充:「舊時有專人以人手寫字繪圖。」他翻出一本陳封多年的書畫樣本續說:「例如這一位梁澤南。他是書法家,專門替人繪畫、寫字,諸如隸書等特別字款。以前的字粒沒有隸書,他就以人手寫,包裝紙的圖像標誌、收據,甚至是囍帖等等。」
誠如Sam所言,「現在好多人都不會考究什麼紙袋設計或食品包裝,『我不是藝術家,我或許只是個顧客,我想買麵包而已,我不是要買藝術品欣賞。』還值得保存嗎?全憑物主(老闆們)是否願意、是否顧念特色。但,尚有這念頭的,的而且確,不多了!」
紙袋包裝術復興?
雞皮紙袋似乎逐漸稀少,但牛皮紙袋卻有抬頭之勢。買賣包裝袋的專門店指出,這兩年疫情爆發,許多餐館或場所都大手購入,雞皮、牛皮均有之,派發予來客放置口罩。近年更有不少精明主婦懂得紙袋的好,買入牛皮紙袋在家使用,「買一斤菜,用紙袋包好才放進雪櫃內,可以保鮮、防止雪霜呀。」就連在超級市場買本地菜,都可見JOUSUN.com以紙袋包裝取代膠袋作包裝。
不論是雞皮或牛皮,由紙張延伸的包裝術原是上一代人的智慧,在強調環保的新一代眼前,似乎又得以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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