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屏山原居民鄧達智同遊元朗大馬路 重溫美好「月餅會」回憶

「其實，關於月餅會，我最先聯想的不是大馬路多擠擁，也不是家中月餅盒疊多高，而是一種『商業行為』。」著名時裝設計師、新界屏山原居民鄧達智不諱言說，還是小學生時候，已看到父親逢中秋便忙着收、送月餅；而月餅的包裝、款式、贈品及宣傳推陳出新，歷時半世紀，後來更成為幾個世代香港人的共同記憶。

看見手工燈籠，鄧達智不標憶起種種中秋往事，「小時候吃月餅，偏愛『冠元』，可惜已經結業；現時多光顧『恆香』和『大同』，味道同樣好。」

一般月餅會都在農曆八月開始接受供款，每月一期，共供十二期。店家都會蓋印作實收妥供款。

「好明白月餅是什麼一回事。」鄧達智說，約五十年前，香港經濟起飛，送禮文化隨之盛行；雖然父親總會收到大量月餅，但他決不會轉送，倒是另供月餅會，贈予同村的親友，「這才算是正當的瑰贈。」身為家族長子，鄧達智便肩負重任，於中秋前帶同月餅會存摺到餅家排隊，兩手各提一抽五盒月餅，然後跳上搖搖晃晃的巴士回家去，「印象中，有的老婆婆用擔挑抬月餅，有的則用四方提籮，很懂省力。」

「你會怎樣看元朗的老餅家？」我不禁好奇問，現時尚於元朗鼎立的「榮華」、「恆香」及「大同」，哪家最得鄧氏歡心。鄧達智回憶說，記得小時候賣月餅的地方有「冠元」、「龍子」、「龍城」和「龍鳳」（現均已結業）；家族沒有任何偏好，只道榮華和恆香每年品質競鬥叮噹馬頭；後來榮華破格推出牡丹花鐵盒包裝，送禮加倍體面，因而從其他餅家的紙盒包裝成功突圍，「加上跟榮華有親屬關係，對方每年總給予特別折扣。」至於大同，他則形容店家向來走「平實路線」，有幸是黃白蓮蓉、五仁金腿、豆沙椰蓉等，味道、水準多年如一，「我看跟同一個家族經營有關，謝老闆至今仍每天坐鎮店中，與街坊噓寒問暖。」

除了燈籠，豬籠餅也是圍村小孩夢寐以求的中秋玩具。鄧達智回憶說，起初籠子都用竹編織，至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才有塑膠籠款。

鄧達智說，從前元朗茶樓、餅家多，正好印證當時商務活動頻繁。

為吸引客人，從前茶樓、餅家多掛上霓虹光管、電燈泡作宣傳，大同老餅家也不例外，曾特意找著名藝術家陳新華訂造花牌。

為方便派送，一般餅家都會提前以「五盒一袋」的方式包裝好。

從「商業行為」中找到趣味

年過六旬的鄧達智，縱然劈頭以「商業行為」四字形容「月餅會」，心裏或覺世俗、流於儀式，但回憶話語中還是流露出對大節日的冀盼：「那時最期待月餅會的必有贈品豬籠餅，是每個小孩的『私有財產』！」「月餅不像嫁女餅，不是可以偷吃的『零食』，每次只能等母親發司號令，在祭拜後用刀分成六件、插上牙籤，在不許挑的情況下，猜猜哪件有最多鹹蛋黃。」「祭拜當晚會提上最喜歡的手工白兔燈籠。」如某年月餅有多，他就整個取來吃，「小時候愛甜，最愛吃豆沙；但後來到過意大利托斯卡尼（Tuscany）的古城錫耶納（Siena），吃過當地特產果仁餅，當時覺得美味，後又不知怎的，想起在家吃過的五仁月餅。」自此對它改觀了。

「沒見你數年，看起來更帥了！」大同老餅店主理人謝禎原說，從小就看着鄧達智長大。中秋時負責替家人提取月餅。

鄧達智笑言，小時候最愛豆沙月餅，倒是人到中年才懂得五仁的滋味。五仁泛指為杏仁、欖仁、合桃、瓜子和芝麻，有圓滿和諧的寓意。

懷舊總是動人，不論是月餅會存摺、豬籠餅、五仁月餅、手工燈籠；但人世不免是現實。

就如鄧達智所說，月餅會，如今也許是一種不合時宜的情懷。你知道這是上世紀五、六十年代香港流行的月餅付款方式，人人趨之若鶩，藉此一嘗奢侈物；同時你也會知道，它並不是這代人的心頭好—生活物質日漸豐裕，月餅驟成垂手可得之物。再者，商業以外的交情，也許不用藉月餅來維繫；又也許，如今想送予的人，早已無法收月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