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菜園三姊妹的間作共生 到啡渣豆渣菜皮木碎回落土地 農莊土壤的健康不離「多樣性」

夏日田上，她剪蒂取瓜，雙手奉上；他伸手迎接，捧在身前。在大江埔村這個雨水棚下的交接儀式宣告完滿結束。神聖一刻只在一瞬，但由種瓜農耕耘的前傳、由接瓜者延伸的續集，卻才是真正屬於這片土地獨一無二的故事，才是建構瓜甜汁豐誘人、菜餚消暑清涼的因由。

大江埔村的農戶眾多，過橋後繞上幾個彎，最終抵達Farmhouse Productions的大門。推開鐵閘，未足兩歲的黃狗興奮跑來，迎接主人Chunling及一行訪客。

【與MOXIE主廚Michael Smith走入農場，用西瓜凍湯與青木瓜沙律結聚夏日瓜果的甜美：https://bit.ly/3PewofP】

Chunling（右）在2021年初從朋友手上接收Farmhouse，並開始復育土壤生態，進行可持續耕作。當中不少農法經由黃展明（明哥，鴻日農莊負責人）指點，是以Chunling又常尊稱明哥為師傅。

一人一狗耍玩片刻，即結伴帶領訪客參觀這萬呎農莊：雨水棚內的西瓜成熟可取，既有來自日本的品種，亦有源於台灣的超甜「黑美人」；毗鄰的墨西哥辣椒（Jalapeno）垂吊在葉莖之間，估計一周後收成；旁邊的潺菜（Malabar Spinach）翠綠嫩口，摘起即食或炒煮成菜兩相宜。穿過小徑，向日葵筆挺而生，待天稍涼時即會與羽衣甘藍間作栽種。前方田上，還植有菠蘿、粟米、秋葵、以至各類瓜豆類夏日作物。Farmhouse Productions就是這樣一個由琳琅滿目的產物而結聚而成的農莊，沒有誰是主角，因為誰都是主角，也在實踐Chunling掛在口邊的”diversity”（多樣性）。

「Sustainable Farming（永續農業、可持續農業）最重要的一個字是diversity（多樣性），什麼都要種，不能夠整片田地只種一種作物。」她以外國商業性農業生產模式為引例，單一作物（monoculture）加上密集式耕作，往往會耗盡田地，而人類為求產能高效就以人工肥料或化合物『增肥』，長遠形成惡性循環，最終受苦的仍是人類——把化合物通通吞到肚子中。

有一種效率名為「間作」

物種多樣性有益土壤，若是掌握作物之間的生長特性，其實更可提升農耕效益。間作（intercropping）是其中一種Chunling採用的農法，意指在同一農地上種植兩種或以上產期相同的作物。物種結伴而生，各自的原生特性剛好成為彼此的依靠及屏障，例如是同生於春夏的粟米、豆類及南瓜，被合稱為「菜園三姊妹」；或是向日葵與羽衣甘藍，都是一些共生而有裨益的組合。不必人類伸手干預，都能長得好、長得妙。

粟米、豆類及南瓜被合稱為「菜園三姊妹」，其實是源於美國原住民易洛魁族(Iroquois)印第安人發展出的「三姊妹種植法」，在外國相當流行。由於粟米生得高生得直，正好擔當骨幹，成為四季豆攀爬的支柱，省去人工搭建棚架的功夫。而豆類的根菌能吸取空氣中的氮，並帶回至土壤、轉化成養分，能滋養「三姊妹」。當四季豆的藤蔓纏繞在粟米的莖稈上，有加固、強化「支柱」之效，遇強風及大雨時減少折斷的機會。另外，由於粟米及四季豆都需要充足日照，惟根部卻要保持陰涼和濕潤，因南瓜藤成本而展開的葉片如小傘般，正好為下方的粟米及四季豆遮陽，同時防止雜草滋生。

圖中所示，正是以「菜園三姊妹」為概念而架設的種植居。然而，因全球溫室效應而形成的極端天氣，今年過早便降臨連場大雨，把粟米及豆角把一併摧毀。六月尾時，只剩棚上一粒小南瓜。

原本從事廣告業的Chunling在英國居住多年，四年前回港後因緣轉投農業。她形容「這是從小到大的夢想」，「我們廣告行業，為好多品牌撰寫宣言，好多都係叫人”follow your dream”。所以，我都是 “following my dream”。」眼見英國農業是廣受尊祟的產業，她不解何以在港務農只能被視為業餘或誌趣，是故除了耕作之外，Farmhouse Productions以多元化模式為發展方向，「種嘢，係一個好重要嘅Backdrop。」Chunling在一萬呎土地上建構的農莊，不只是為了孕育各類收成，更重要是作為一個演示場，以證農法可行性、可持續生活的方式。例如以「蚊型合作社」的方式為相熟而可信的農友建立銷售渠道，例如是籌辦教育課程，把為可持續發展及環保議題推而廣之。

夏天是瓜豆的季節，冬瓜、節瓜、木瓜、青瓜、苦瓜、豆角、茄子、西瓜、秋葵等等，正是結合3至4個農場所出之產物，由Chunling以「蚊型合作社」的方式結集並銷售予餐廳。

土地肥沃 才有好瓜好菜

Chunling總常強調：「土壤是農耕世界的重中之重，也是整個地球的腦袋。」當她初接手農莊時，發現田地半荒廢，泥土分析結果反映「塊地係死嘅，無微生物嘅。」是故過去一年她多管齊下復育田地，例如是種植覆土作物 (Cover crop)，重塑泥土內的微生態；採用「免耕農業」（no-till farming）的方式，只鬆土、不翻土，以免打擾或傷害天然微生物滋養。並且自製堆肥，為作物建構肥沃的泥膽。

Farmhouse的田地上會不會翻土，只會鬆土，讓空氣注入土壤內。

「堆肥是一個把生命帶返落土壤的方法。」現時由豆渣、咖啡渣、木槺、乾草、木碎、廚餘等結合而成，輔以天然熱力發酵的堆肥，聞起來滿載咖啡味，意想不到地「好聞」。

都市人總會好奇，以上農法提升了耕作成本，最後可使產物更好吃嗎？Chunling自信十足地點頭：「富有好菌的土壤，所收成的菜蔬不但免疫力更好，遇上蟲害時『好打啲』，就連食味都更濃郁。因為土壤的微生物多元、衍生出豐富營養，是單靠人工化肥無法給予的。」幫忙處理堆肥的農友也在旁邊興奮說「葉大塊啲、肥啲，濃味啲」。營養豐富的程度，甚至能在堆肥棚內可見。舉頭望，即可見南瓜的藤莖在空間內延展，並自然地開花結果，多個碩大南瓜垂吊着，似在自豪地為Farmhouse發聲。

「我想話俾大家知，『永續生活』其實可以是這模樣。很多東西都是一個循環，你從土地上提取幾多，也應該回報幾多。」取去一個西瓜製作菜餚，並留下些許瓜皮、咖啡渣以製成肥料，回落並滋養土地，有利下一次的耕作及收成，這一種循環，正正就是永續/可持續所強調的、所追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