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最恐懼的是囚困。
把精神、思想、感情,困在納悶、有限的空間裏,再舒適,卻沒有了自由,其實什麼都不是。更何況我住進的,是檢疫隔離營。
媽媽中招了
27號的夜,八點半,我在尖沙咀等位吃飯的時候,收到媽媽電話,她很少直接來電,多半也是用WhatsApp通訊,所以她一定有緊要的事情。
「我確診了!」那一刻她冷靜地說出每一粒字。下一句她已經開始紊亂,繼說:「我都唔知點解會咁,咁點算?我都唔知點解會染到!」當下,我的心已涼一涼。
「是新冠肺炎嗎?抑或其他什麼?」我固作鎮靜的問。絕對不能比她知道我的慌張,不然,她有機會情緒失控。「哎呀,我都唔知點解會咁!我真係累咗你哋……衞生署話你哋要隔離!」
她沒有病徵,沒有外遊,沒有參與任何群組。平日朝早喜歡去茶樓一盅兩件或者麥當勞,然後買餸,回家,晚上落街望下人放狗;做的,都是做一般家庭主婦會做的事。
「Okok。那幾時要入院?去邊間醫院?我現在立即回來。你有無好辛苦?」其實,我心裏都慌,因為需要知會的人太多……
媽媽匆匆洗了一個澡,執搭好簡便的行裝,十點半左右,救護車來,醫護把她送到醫院去……
EQ的考驗
而我,和爸爸,和兩個妹妹都因為屬緊密接觸者,所以會在「很短」的時間內送到隔離營檢疫。大家要在「無法預知」的「短時間」裏,準備好未來十四天的日用品和糧食(因為網上就隔離營太多負評,說到好像是飲食荒漠,而自己跟飲食行業又有些關連,實在不自覺著緊些!),不禁汗顏。
執咩好?執咩好?平日去旅行,只要帶夠衣物和銀彈就起行,哪用為飲飲食食煩惱?自問自己從來只吃正餐,其他諸如薯片汽水朱古力餅乾杯麵等的零零碎碎,一概不吃,到底帶什麼才好?「嗱,唔pack就無得食㗎啦!」妹妹在電話的另一端冷冷說。
看看餐桌上的角落,除了自己的最愛——granola,就只有些「無XX品」的即食咖喱和乾燥湯包,唉,帶啦帶啦,再執些earl grey茶包,幾個蘋果幾條香蕉,就入營了。
一車車從五湖四海而來的「營友」相繼抵達,陸續入住「新單位」。嘩,有大大隻的健身教練、禮貌杉杉的印度人、操着鄉音的大媽大叔、背着結他的文青、帶着一家大小跟外傭的溫馨家庭……一人一單位(同一家庭可要求同住),單位面積劃一有一百六十尺,獨立廁所,有電熱水爐、分體式冷氣、兩張單人床、一個衣櫃、一張書枱、一個熱水壺、枕頭被鋪,that’s all;整體設備不錯,而且光猛整潔。
但我想做檢測先喎!
「入營後,先記得填好餐單!」民安隊姐姐這樣說。「吓?入營第一件事不是要做檢測嗎?我公司等着健康報告!」我帶着驚訝的問。「填咗有飯食。」她仍然比較擔心我們的膳食。之後一列人若無其事的各自回到「新居」,「民以食為天」原來是真的,飽了就能忘記一切……包括「中招」!
房舍充斥着濃濃的裝修氣味,久久不散。我氣管敏感,自然的咳起來,咳完又擔心是否病徵,立刻又量一量體量,我承認,這刻開始驚,驚之前已潛伏,傳染了給其他人。
入營時,大概是傍晚五時半,執拾好房間基本的,都已八點。外面有一點喧鬧,「喂喂喂,你哋這班廢人,想餓死我咩?依家幾點呀?」原來是晚飯時間過了,仍然遲遲未派食物,惹起老人家不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立即送上。立即送上。」派物資的姐姐倒是很有禮的回答。「妖,你班廢柴,同XX一樣廢!」老人家好好火,鬧個不休。隔離的人開始都跑出房去,議論紛紛,把對政府防疫的不滿宣洩到派物資的姐姐身上。她站在通道的中央,面對眾人的指責,啞口無言,「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八時四十五分,我的飯盒到了,是台式肉燥滷蛋配蒜香芝麻雞球;雖然我還未填交餐單,但都有份吃。太肚餓了,餓得忘記拍照做記錄。味道倒是不錯,只是份量少了一點,半夜,聽到鄰房不斷加點杯麵醫肚。
報告返媽媽確診後第二天狀況:病毒含量極低,無病徵,肺無花,初部估計是感染初期。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