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全球將可持續發展誤讀成可持續經濟增長。」林超英劈頭便說,指這是一切的禍根。自從將天文台這擔子卸了下來,他總愛自稱憤怒老人,很多事都看不過眼,嚕嚕囌囌,但人尚且快樂。時而遊歷,時而在草居中與友相聚,說天說地說人生。偶爾會從城市的縫隙中探索,眺望山也看看海,然後自草裏去,「自覺駁通天地」;他形容這是人「活出生命」的階段,既是可持續發展的體現,又是全球在地解決問題的核心。
香港人一直中了『經濟繁榮,社會安定』的毒,他們不覺得社會和經濟是兩件獨立的事,慢慢便將社會納入經濟之內,單一發展。」環境最終成了犧牲品,更不幸的是「幾十年的經濟增長,原來就靠消費,而消費就需要能量,於是人類將很多自然的物質挖個清空,造成各式各樣不自然的東西買賣」,最後更帶來了環境和氣候變化,只因過去盡是一場獨腳戲。
「城市是有病的。」林超英這樣形容,然後他在紙上邊畫邊說,「我們要明白人類不只是要食飯生存,還需要有一個氣氛鼓勵生育,讓人感到生活有趣味,繼而持續地繁衍出另一人類羣組。」
世界問題在地化 不能再袖手旁觀
林超英認為,我們實際上已進入了一個 Glocalization 的新時代,「目前世界起了一個很大的變化,因為全世界個個都在碳排放,令污染問題已由以前的 “Point Source”,到後來的區域性污染,發展成今時今日關乎全球氣候變化的嚴重問題,引伸出 “Glocal Problem”,即 “Global” 加上”Local”,已非某一特定國際所作的壞事,而是全球人做的壞事,需要相應的全球在地解決方法,每個地方的每一個人也出力,並跟隨一些指導原則去着手處理」;而互聯網的出現正好加速了 Glocalization 的發展,「網絡令全球每一個人發現大家原來都有共同的想法、共通的地方,於是有人會提倡少吃肉、少開車,全球人都在說這些事,且看人類這動物自我醒覺的能力有幾高」。當中指的是人類羣體,而不是一個人的 self-awareness。
他說,現在正是揭開新一頁的時候。「本來有一段時間大家都遺忘了氣候變化這個問題,以為有條協議就什麼都能解決得到,自以為有政府做就可以置身事外,多得 Trump,提醒大家,原來美國政府是會say no的」,全球在地解決方案隨即啟動。「雖然 Trump是個怪人,但卻意外地帶來一個正面影響,令大家自發羣起,企業商家又搞,州政府又話要自己搞,你看這一切都不需要中央落命令。」
集體良知可以推動個體良知
然而,這新時代又會帶領我們到什麼地方?「有趣的是,這個新時代似乎開始擁有一套普世的想法,愈來愈接近一個普世界,如果刻下能順勢通過一些民間助力,影響政府推行一些新政策,進入一個真正民政互動的新時代」,那改變將超出全球在地的範疇,而是使人類進步,令世界能夠真正恆久地、持續地發展下去。林超英續說:「所以政府在某些位置需要擔當一個領導的角色,去拉人一把,文青的說法就是用一個 collective conscious去影響一個 individual conscious;關心自然比環 保好一些,前者比較宏觀普及,不只着眼於某一污染,後者其實是很低層次的。」
臨別,憤怒老人有感而發,「我們需要可持續發展,這不單純針對氣候變化的問題,最基本是要對生命的尊重,當中涵蓋非人與人;一定要提醒自己,發展不等於增長,也可以是平穩的。在我來說,要持續地發展就要營造一個社會,每一個人在此當中都有一個條件、一個機會、一些緣份,讓人能達到 self-development」,自覺得生活有意義,才有改變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