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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漢強專欄:披上隱形斗篷的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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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城市都有這個神奇職業:職人會得到附贈的哈利波特隱形斗篷,即使天天在大街小巷頻頻現身,大家卻視作透明,只關心自己製造的垃圾有沒有被成功「變走」。不說答案,你也知道我想說的是什麼。

當然隱形斗篷也有失靈時,關鍵是距離。即使未埋身,只須稍稍走近,很多人就會見鬼似的退避三舍;甚至乎,披上「斗篷」的人倘若要去商場的洗手間,也可能被拒諸門外。

同樣是服務社會,消防員、大律師、醫生和飛機師穿上制服,獲得的是尊重甚至豔羨目光;清潔工穿上了,卻反而輸掉尊嚴。

明明桶子已經飽滿,人們硬要把垃圾繼續往裏頭塞,待清潔工提起來清倒,落得膠樽、紙巾跌散一地,得佝僂着腰一一撿起;大型垃圾明明該自行棄置到垃圾站,後樓梯偏偏堆滿牀褥和衣櫃,彷彿它們會自然消失、自動分解;明明知道破燈泡、玻璃瓶可以列入「十大武器」,卻大剌剌的隨手扔進垃圾袋裏──事實是,我們甚少去想哪位工人可能會因為我們的垃圾手腳破損,也甚少去想,曾經有哪個清潔工為大家執手尾而命喪垃圾槽。

大家不妨來一次年歲調查,問問街上或者你家屋苑清潔工今年貴庚。毋庸驚訝,很多工友──尤其是食環署轄下的外判清潔員──論年紀當祖輩有餘。他們勞碌一生,本該安享晚年,卻偏偏承擔着我城其中一個最卑微的工種。

或許,大家不喜歡的,未必是清潔工,而是這工作所處理的髒亂。問題是那些髒和亂,不正正是我們製造出來的嗎?同樣,這種對清潔工的污名化,你我也有份造成。

「走開,臭垃圾人!」我不知道香港的清潔工曾否聽過類似的罵名?但這句難聽過粗口的話,卻是美國紐約清潔工心中的一根刺,後來它聽進美國藝術家尤可里斯(Mierle Laderman Ukeles)的耳裏,觸動她發起「洗卻污名」(Cleaning the Bad Names)的行為藝術。

尤可里斯向清潔工徵集自己聽過的污名,原來有幾百個之多,她把污名逐一漆在曼哈頓一間美術館前75呎高的玻璃窗上,讓途人看得見、觸得着。接着她邀請紐約市不同行業共一百九十人,當中包括官員、政治人物、藝術家、銀行家、學者、運動員,幫忙洗刷。

這是名副其實的洗刷行動,參與者要捲起衣袖,手提水桶或抹布,把玻璃清洗乾淨。行動背後要傳遞的是,清潔街道雖然是工人的責任,但我們沒權利給他們派污名。至於曾經因為無知和無感向清潔工潑過的污水,人們有責任自己洗刷。

這責任,身處此城的我們,又可以有怎樣的擔當呢?

(本欄目隔周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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