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上急救員往往在醫生與護理人員到達前,為傷者提供緊急救治。在戰爭時期,由於急救員是在現場提供醫療服務的角色,因而受着國際人道法(戰爭法)所保護,列明戰場上的醫療人員不應受到攻擊。在今次逆權運動上,急救員阿Moon(化名)說:「警方多番截停搜查或拘捕急救員,然而,一羣急救員也沒有卻步。」她救贖的不僅僅是傷者的身體,更是他們的心靈。
在紛亂的大時代中,我們也許會認為一個人的力量很微小,但這小小力量一點一點的累積,就足以匯聚到整個社會。縱然我城槍林彈雨,阿Moon也同樣秉持着這點信念奮不顧身地走上街頭成為義務急救員,不單止以急救知識拯救抗爭現場的示威者,更攙扶、陪伴他們渡過難關,「現時香港很黑暗,但人的連結是很強大的。」
改變對急救的看法
頂着爽朗短髮的阿Moon甫入攝影棚,她略顯倦怠的臉容說:「昨晚只睡三個小時而已」。外表嫻靜的她,從事文職,因工作需要而在香港聖約翰救傷會取得急救證書。對我們而言,提起「急救」,往往會想到十字急救箱;聖約翰救傷會網站上更清晰列明,急救目的有三:保存生命、防止傷勢或病情惡化以及促進復原;而對阿Moon來說,急救同樣是將傷者從危機狀況中救出,在於挽救生命和減輕傷患的痛苦,於是她在2014年時,毫無懼色地站在雨傘運動中替示威者進行急救。然而,時代的洪流,追求民主的腳步不會停歇,直到現今的2019年抗爭運動,全然改變了阿Moon對急救兩字的看法。
「急救原本是在現場的時候,將傷者移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為他們進行初步的治療,讓他們的生命安全達到最大的保障」。急救員的責任莫過於救人,而最讓她感到無力的顯然是無法拯救眼前的傷者,她既嗔怒又難過說道:「曾試過在金鐘太古廣場外面,有個示威者被打到很嚴重,昏迷指數高。他手腳捲曲,顯示他腦神經受損得很厲害。傷者就在我眼前100米的距離,我很希望能救他,但當時警察還直接說:『我就是不讓你過去』,其後一羣警察圍着那個人,讓人看不見傷者的情況」。
陪伴是雙向 療癒
由原本只有周末,到現在幾乎每天都會發生許多硝煙紛飛的場面,Moon身體上也發出信號,「四個月以來體重輕了15公斤。早期是因為壓力,後來是吸入太多催淚煙而吃不下」。阿Moon弱小的身軀,卻藏着偌大的信念,深信她需要急救的不單止是血肉模糊的痛楚,還是那頹喪和迷茫的內心。「這場運動裏面,急救的意義除了拯救生命,更多的是一個『陪伴』雙重意義,急救員陪在他們身邊,使他們知道就算受傷,也有急救員拯救他們的生命,維護人的基本權利。」陪伴兩字是阿Moon在這場運動中說得最多,也是聽得最多。阿Moon認為陪伴是不管多忙,也抽出時間,「我現場急救完,會留下我的聯絡,告訴他們合適的求診方法。他們會很害怕得到別人的幫助,我還是會堅持地陪他們看醫生,因為這樣做你才會知道他們家裏到底有沒有什麼困難,或者需不需要一個住宿地方」。因為時間有限,所以陪伴才難能可貴,「在現場的環境和氣氛下,大家或許會覺得自己無畏無懼。可是,當回到家後,意志就會有很大的落差,例如:有些小朋友因家人的反對而感到難受,甚至被家人拒諸門外。如果他們主動致電給我,希望能有一個地方休息,我便會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讓他們休息。我陪他們,他們也會陪我,我不會強迫他們,想喊就一起喊!」陪伴是雙向的,當阿Moon療癒他們的傷口之際,他們同時間也有治癒着她。
倘若輕視一滴水的存在,又怎麼會有浩瀚無垠的大海呢?
「我相信人的力量是最大」,阿Moon堅定不移的眼神說着,或許一個人最大的力量就是我們所手握着信仰和理想。阿Moon縱然是大時代中的小人物,從不妄自菲薄,她堅信自己的急救知識能治理受傷的人:「每個人都不要認為自己沒有什麼作為。我不會認為自己做的事情很大,但也不覺得自己沒用,我相信總會找到自己的位置,例如我是從事文職,就希望成為這場運動的記錄者,而熟練IT的人可以編寫網址。每個人也有自己發揮能力的崗位。」正如倘若輕視一滴水的存在,又怎麼會有浩瀚無垠的大海呢?
ART DIRECTION BY JIFF CHUNG
WRITTEN BY JANE CHEUK
PHOTOGRAPHER BY JOE POON (THE FUNDAMENTAL WORKSHOP)
STYLING BY NANA WONG
MAKE UP BY ELIZA C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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