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下自肅,掙扎了許久,決心三餐在家中解決。心中起初兀自得意自己的抉擇,只是持續吃即食麵、急凍燒賣水餃,難免自我懷疑,開始咒罵一星期前自己的愚蠢。
老朋友Mike為我寄來一支親手釀製的「淡醬油」,從書法「雅」字那像極日本威士忌的型格樽身設計,以至無添加醬油的鮮醇氣息,無疑是一劑救贖。
一直好奇,Mike是不是轉行了?回想十年前認識他,是一名精品咖啡師、烘豆師;不過五年前他的社交媒體已不常見有關咖啡的分享,倒是他屢敗屢試的釀醬日常,像淡醬油、廣式辣油、燻製葱油,最近更悄悄擁有自己的醬油品牌「淺灣醬油」。
「淡醬油,拌白飯、蘸打邊爐肥牛都好,但先不要混醬。」Mike在話筒強調說着,聽得出五年間累積了很多心得。我除了佩服他發展出另一項飲食好手藝,也很佩服他的市場眼光,摸索出致勝之道。可知道,香港已有好多「珍字輩」的老字號醬油;他就靠極簡的包裝風格、動聽的「無添加」理念,在芸芸眾多選擇中突圍。
「你就先試試,可能好難吃呢。」Mike機敏地婉拒了我的邀訪,並繼續訴說做醬二三事:相較於廣式醬油的「日曬夜露」,他偏愛日本醬油「單純用時間慢慢轉化」的釀醬美學;又認為醬油的角色應屬「提味」,即輔助另一種食材發放最大鮮味,「不是遮蓋原味。」他驕傲地說,他的淡醬油就只用大豆、鹽、小麥和水,釀夠「730」天;放在燈泡底下看,褐紅醬色略掛樽身。「醬油『掛杯』不一定『好』。掛杯通常有兩種方法做到,一是靠曬太陽蒸發水分、變得濃稠;二是靠加入增稠劑。」他的方法自屬前者。
我大概明白為何Mike婉拒我的訪問,因為他的淡醬油都是小批量製作,而且每次放上釀醬照片,他的朋友都紛紛留言說要預訂送人自用。讓人如此回味,並非師出名門,倒是用做精品咖啡的功夫與細緻度來做醬,才是關鍵。
「為什麼近年開始做醬油?」我最尾還是拋出追問,而他的回答也耐人尋味:「單純愛吃!又到我問你,數百年前的醬油究竟是什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