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業難,守業更難,守住香港製造工業難上加難。從上世紀百花齊放的製造業黃金時代,歷經多次經濟危機和疫情考驗,能夠捱到今時今日,他們本來就已經是汰弱留強下的頑強鬥士。原以為可以在政府工廠大廈可以求得安穩,專心經營廠務,怎料政府一聲令下,四座工廠大廈同時面臨清拆重建,這樣對香港僅存的本地廠家有多麼沉重的打擊?
一枚膠圈 防水手錶的奧秘
「呢啲膠圈就放落錶殼度,再壓塊玻璃落去,逼到實,咪唔會入水囉。」
在本地鐘錶業式微的今日,岑生的工廠仍然維持每日數以萬計的產量。岑生在葵安工廠大廈開廠生產防水手錶用的膠圈已有二、三十年,「一直以來都有咁嘅需要,手錶冇個膠圈點樣防水呢?」他解說不論手錶款式怎麼變都要用同一種膠圈,分別只在於,「以前膠圈係『啤』出嚟,依家係『車』出嚟,車就準啲、靚啲。」
在九十年代的全盛時期,工廠日產高達十萬個膠圈,是目前產量的三倍。說起舊時岑生便眉飛色舞,「香港鐘錶業好勁,產量世界第一,雄霸咗好多年。」光是葵安一座工廈都有好幾間錶廠,分別生產錶殼、錶底、錶帶等不同零件,行家都會你介紹我、我介紹你。那也是葵安最熱鬧的時期,「大家都好生意,好多貨物擺晒喺條走廊度,啲人呱呱嘈,推車仔都過唔到。」岑生邊笑邊憶述。
千禧年後,同行大多北上發展,本地的膠圈廠也從七間、八間,到目前只餘岑生和另一間工廠。但岑生表明,自己從不考慮北上開廠,「上面嘅環境我唔係咁喜歡,想留在香港,屋企人都在香港。」岑生廠在香港,內地的客戶也照樣找他合作,全因信賴他的出品,「或者我哋做慣做熟,有少少知名度啦,啲客都會搵返我哋,一個介紹一個,有口碑。」他自豪說,好些客戶一合作便是十幾廿年,交情深厚,「有啲客好忠心,搵咗我哋就唔會再轉。」
十多台機器每日轉個不停,年逾七十的岑生也日日堅持回廠開工,風雨不改。「我做到嘢㗎,下午兩點鐘先返嚟,但我做到今晚兩點後先走。」午飯時間已過,岑生卻笑言自己才剛吃完早餐,三點半再吃「晏晝飯」。同事紛紛補充說,「佢初一放假,初二就回廠開工!」,「以前多嘢做,佢一個人睇十台機,留到天光先走!」多年來一直咬緊牙關、默默堅持,岑生可不想輕易放棄間廠,他本來已經找到了接班人高生,打算逐步交棒,可惜如意算盤被政府重建計劃打爛。他和高生近月都為搬廠一事忙個不停。
雖然政府提出了早鳥優惠給明年二月搬走的租戶,但在他們眼中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他們去過其他工廈看環境,用尺子一量,發現機器都太大、太闊,入不了廠房門口,也過不到走廊。岑生還直言,像他這種工廠,許多私人業主都不歡迎,「嘈喎,有煙喎,唔租俾你囉。」「好慶幸可以留到今時今日,如果不是有熟客支持,一早已經結業。如果真的到呢個地步,唔捨得啲機器,擺咗好多心機同心血落去⋯⋯」岑生不由得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