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家移加】物品去留如何秤重? 積木創作人Jason帶走回憶中的香港:是實際和情感兩樣秤過後去做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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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家移加】物品去留如何秤重? 積木創作人Jason帶走回憶中的香港:是實際和情感兩樣秤過後去做決定

20.11.2023
梁俊棋、部分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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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際Jason的家已堆滿紙箱,頭痛的是陳列櫃內尚有許多積木。紙箱中不乏原盒模型,Jason委託的船運服務按箱收費,每箱不能超過二十五公斤,本來他想將「阻埞」的模型賣掉,換回一兩萬元,可是太太勸他全寄過去,考慮到求職需時,Jason還要考車牌、負責安頓兒子和一同過去短住的外父,三四個月少不了,「老婆鼓勵我,叫我要帶走,不要逼得自己太緊,留下興趣給自己。這個其實多了她的心意或她對我的體貼。我可以帶走興趣,(移民)動力大了很多。」

Jason最終執拾了三十八個船運紙箱,其玩具收藏及積木約佔去六個。
Jason最終執拾了三十八個船運紙箱,其玩具收藏及積木約佔去六個。

輕裝上陣 不帶結婚照、拍拖禮物

他們預計用約三十個紙箱,模型早佔去兩三個,其餘會放些冬天衣物及剛到埗所需的日用品,一家人已有共識說不能無限加箱,如位置不夠,就要一同拆箱減量。一家初到溫哥華,仍未知在哪定居,說不準一年後又搬,他始終覺得「輕裝上陣較理想」。

部分物品既在心中有一定分量,拿上手又同樣沉甸甸,例如二人的結婚相。他於二○一○年結婚,在薰衣草田前攝下的浪漫婚照,橫掛在兒子睡房的一面牆上;另有好幾幅厚重的強化玻璃婚照,他啼笑皆非: 「這麼大塊石頭,你拿一下……其實有些已經變黃,但扔出街又好像將自己老婆照片扔出街,不太做得出。」幸而太太諒解,同意不帶走。

太太明白移民大壓力,勸Jason不要變賣模型,於是他開心帶走它們。
太太明白移民大壓力,勸Jason不要變賣模型,於是他開心帶走它們。

床頭的燈座是他十多年前與太太剛拍拖時做的DIY禮物,他歷歷憶述到連鎖家品店買燈和蠟燭台後,自己鑽洞安裝,捧在手心時滿眼珍惜,可是玻璃易碎難以船運,加拿大的電壓也不同。知道太太喜歡黑色,他多年來送過許多全黑色廚具,如電飯煲、微波爐,都得說再見。另一類要割捨的是朋友所贈的禮物,像《星球大戰》1:1比例白兵頭盔、日本買來的《新世紀福音戰士》玩具。從前教會弟兄姐妹慣送實體聖經和書籤,他怕積少成多:「像心意卡是太太做導師時年青人送給她,現在都已經結婚生仔。裏面每一個人都另外再有張卡。你會想不過是一張卡而已,但這樣一張張疊起就出事了。」

Jason在十多年前DIY燭台燈送給太太,往後一直隨他搬家並放在床頭。
Jason在十多年前DIY燭台燈送給太太,往後一直隨他搬家並放在床頭。

客廳見證兒子自立

外父回來後仍會住在這單位,但Jason不想將過多東西留在香港,認為這只是拖延決定,知道終有一天須清走。這家在兒子約一歲時重新裝修,處處為兒子着想,例如客廳改小、在靠窗那邊間出兒子睡房,變相犧牲了客廳採光。而且客廳沒有梳化,希望留給兒子玩耍空間。Jason想兒子從小學會自理,客廳有量度身高的長頸鹿間尺貼紙;鞋櫃模仿幼稚園貼上兒子名字,讓他自己開鞋櫃放鞋;白色方格網用來掛回收袋,教兒子洗乾淨物品作分類回收。

天花板的直升機造型燈更見心思,是Jason給兒子買的禮物,並特意將燈掣裝在兒子伸手可及的位置:「教他自理很多東西,譬如覺得地方暗就自己開燈。」兒子喜歡小動物,但屋苑不能養狗,Jason讓他養魚,「他很珍惜,很便宜、數十元的魚仔,買了四條回來變五六十條,死一條都會哭。」現在飯桌上魚缸「魚去樓空」,由Jason朋友接收了魚和工具,兒子嚷着要看牠們搬到新家的照片。

角落貼鼓勉字句

屋內有兩張給兒子坐的矮凳,風格迥異,一張是在兒子一歲時於連鎖家品店買,Jason後來見那水松木坐板不穩,自己另鋸木板替換。另一張是在深水埗老工匠結業前買的手造木凳,當時有社工呼籲大家支持,非常耐用實淨,喚起他小時候住唐樓的記憶。

兒子九年間留下的物件不少,包括客廳書櫃上一列手冊,Jason翻揭着說從中看到兒子逐年長大、從何年開始戴眼鏡。兒子在家中角落貼上黃色便條紙,用童稚筆跡寫着「開始做功課前深呼吸」等字句,是見母親重返校園讀神學,給她的鼓勉。「撕下來、搬了地方已不是那回事,他本身貼在那裏的行動都有個意義。」兒子的行李中共有四箱繁體書,包括偵探故事書、《老夫子》和啟蒙書如《甚麼是民主》,Jason不想兒子中文退步或忘記香港文化,再者很多移加朋友都說那邊難買到繁體書,兒子看畢後亦可轉贈別人。

Jason正職是教會傳道人,三年前開始業餘創作積木,最初做的是動漫角色如棉花糖精靈、貓巴士等,部分因離港已轉售給網友,「有的是早期測試性質,自己用零件砌出來都幾貴,拆散又不捨得。」之後他創作過多類題材,例如聖鬥士星矢、恐龍戰隊、宗教故事等,他離港前會回教會,送上自己做的基督教少年軍積木作紀念。

帶走回憶中的香港

去年十一月敲定移加的他許是離鄉情切,想到做一批香港系列,「開始有感觸,(例如對)郵筒和事頭婆……因為自己走,就想留下一些回憶拿走它。拿在手的感覺是不同的。」他最先製作常陪他佇候等朋友的尖沙咀鐘樓,然後就是文化中心,索性再加個太空館,再來是天星碼頭和巴士站,一直加,「幾個回憶中的地方都有齊」,帶不走的,他用另一方式帶走。

船運要秤重,物品去留同樣要在心中秤重,幾乎每件物品他都掂量良久,總結:「帶走的沒有甚麼好說」,像錢固然需帶走;拿走厚底鞋因為那邊常下雪,「沒有感情因素,反過來留下的東西可能是因實際因素。燭台燈我一定有情感,但實際會打爛,惟有放棄。是實際和情感兩樣秤過後去做決定。」

他又轉念反過來說,要丟棄一件物品的原因很多,但有時只是一兩個原因就決定留住它,「例如朋友送的、有感情。那麼佔地方、易爛、不值錢這些理由都可忽略,(因為)最重要的那個原因推動了你。」正如自己移民,別人用各種理由勸他留下:工作穩定、照顧外父、兒子數年後便出國讀書等,但他一家還是因一兩個關鍵因素決意離開。有時候,堅持多年的亦得無奈放手,像他有把帶在身邊二十多年的結他,本想留給兒子,已大概八年沒碰甚至有點生鏽,終於在最近送了出去。

Jason設計的香港情懷系列之一「老襯亭」(前),即太平山頂的纜車總站,是他小學遠足的目的地,教他懷念。
Jason設計的香港情懷系列之一「老襯亭」(前),即太平山頂的纜車總站,是他小學遠足的目的地,教他懷念。
梁俊棋、部分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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