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朗「臭渠」由元朗人改造!大坑渠是居民身份認同也是情意結:他們既珍惜這裏,又覺得有些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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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流與我們的距離

元朗「臭渠」由元朗人改造!大坑渠是居民身份認同也是情意結:他們既珍惜這裏,又覺得有些不足

05.12.2022
譚志榮、部分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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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年代,政府為了防止元朗一帶受水浸威脅,於山貝河進行了大規模的防洪工程,自此,由十八鄉路伸延至近南生圍一帶,山貝河下游多條河道被擴闊、挖深和拉直,河牀及河岸被混凝土覆蓋。原本,彎彎曲曲的天然河流,在元朗平原至青山公路以南一帶的農村流淌,隨着城市發展,河變得筆直,密集的高樓取代了河岸兩旁的田地。市中心段的明渠經常有污水從雨水渠流出,啫喱狀的油污堵塞狹窄的管道。雨季驟來,黃色的泥水漲滿河道。

偶爾,臭味隨風飄來。街坊,甚至路過的區外人都把它喚作「大坑渠」。非牟利社會創新顧問機構好單位(Good Lab)團隊為了明渠活化工程走入元朗,發現街坊們即使難耐臭味,但都對它抱着點點情意結,或是無奈,或是習慣有它相伴,或是冀盼它某天能煥然一新。

貼地設計 活化明渠

「坦白講好少來元朗,我不是住在附近,第一個感覺是這條河佔用了好多空間,但係block住晒,沒有被善用。」Good Lab行政總裁陸樺(Warren)分享着他對於元朗明渠最初的觀感。

他和社區創新主管單懷亮(William)坐在明渠旁邊的長椅上吃外賣,二人不忘介紹,這家餐廳不錯,前面轉個彎就到。他們自從二○二○年五月開始「社區環境工作室@元朗」計劃,籌劃元朗市內明渠環境工程。在一年半內,他們擺街站、舉行工作坊、落區,了解街坊怎樣看待長約二點四公里的元朗明渠市區段。兩位區外人現已對元朗相當熟悉,「元朗都好變化萬千,淨係呢條街,呢兩年都好唔同,啲舖頭成日轉,競爭都好大,經常有新嘢出現。」

市區明渠污水橫流
市區明渠污水橫流

活化元朗明渠,也是他們口中的「新嘢」。五年前,Good Lab開始和渠務署合作,開展石湖墟污水處理廠擴建計劃,負責在渠務工程開展以前,深入社區,收集居民意見,期望工程能以創意思維出發,更加以人為本。兩年前,他們走入元朗,接觸了街坊、店主、區議員、建築師、設計師等近一千位持份者,一同思考怎樣能夠改善明渠環境。

Warren(右)和William擺了六、七次街站。
Warren(右)和William擺了六、七次街站。

臭河雖臭 無法割捨

Warren指,本以為街坊不太樂意停步和陌生人傾談,或者只願意說上幾句,就匆匆離去。怎料,元朗人使他們大跌眼鏡。他們和元朗人傾談以前,本預期會接收到不少投訴,怎料,結果卻不如他們想像,元朗人都相當熱心改善社區環境。

「唔好再臭啦!」相信是不少元朗人對元朗明渠的願望。
「唔好再臭啦!」相信是不少元朗人對元朗明渠的願望。

「有好多當時接觸到嘅街坊,可以在街邊和你傾計,我試過最長傾了一個鐘,在街邊發生的對話,比預期更加深入。」與William長談的,是一位四十多歲的「叔叔」,對方很希望能夠增加左鄰右里對明渠的歸屬感,故給予他們不少意見,如建議邀請小朋友在渠的石牆上畫壁畫,拉近新生代與明渠之間的距離。對方對社區的關切,讓他難以忘懷。

他們走過大街小巷,日漸理解到元朗人與元朗明渠之間,一份難以割捨,兼且摻雜愛與恨的關係,「條渠對土生土長的元朗人來說,其實是一個好重要的地標,近乎是他們的identity,是元朗身份建構的一部分,約人、指示方向都會以大坑渠、臭河來做地標。」臭河雖臭,但早已融入元朗人的生活。「他們對條河的感覺好mixed,覺得臭。因為有味,有人會避開唔行,但他們又會同時間覺得,其實元朗很擠迫,好難找到一個如此空曠的地方。站在橋上面,你前後都可以望到好遠。他們既珍惜這裏,又覺得有些不足。」即使明渠偶有異味,但是日間總會看到不少長者坐在渠邊,他們反映,路邊的小型公園景觀欠奉,相比之下,還是更喜歡坐在渠邊,起碼較為開揚。

元朗區內的少數族裔人士比例甚高,約佔區內人數百分之六點四 ,佔全港少數族裔人口百分之六點八。同是元朗人,他們需要的,也是一個社區空間。Warren分享,在擺街站期間,他遇上一位非洲裔難民。「他說他住的地方好細,所以成日和一班難民朋友喺街坐。」對於弱勢社羣而言,有瓦遮頭,可能已是奢想,「坐喺條街度可能更舒服」。Warren說:「他的需要好簡單,只是想有個地方歇息,就已經好夠。」

地圖為元朗明渠市區段的範圍
地圖為元朗明渠市區段的範圍

渠務處工程師落區 街坊驚訝

元朗人口逾六十六萬,佔全港人口百分之九。 人聲雜沓,Good Lab希望,能夠把來自不同界別的聲音融入設計之中。街坊得知明渠將被活化,相繼分享對「大坑渠」的想像。居於沙田的William,深明城市河道對居民的重要。他平日會摒棄馬路邊的路線,刻意沿着河畔走走,「城門河每日朝早、夜晚就變成散步的地方,經過的時候有水聲,令整個人的well-being,以及對城市的印象都好好多。」城門河與元朗明渠都流經新市鎮,假以時日,後者也能成為一家大小的喘息空間。安坐在渠邊樹下的他說:「我坐喺度,啲風一定好過內街,一定係涼爽啲。」

山貝河下游一帶的漁塘和基圍面積大減,由房屋、工廠等取代。
山貝河下游一帶的漁塘和基圍面積大減,由房屋、工廠等取代。

他樂見各年齡層的元朗人都提出不少具建設性的意見,有人建議在河畔增設座椅、開放渠道空間,亦有人提出增設平台,讓居民在河邊享用區內美食,欣賞風景。居民考慮周詳,連座位面向或背向河道,抑或乾脆不用椅背,讓人隨心落座,都會與團隊討論。渠務署職員亦隨The Good Lab團隊一同落區,William表示:「好多街坊都好驚訝,原來街站站在自己旁邊那位,就是渠務署工程師。」

居民與專責部門面對面溝通,機會難得,Warren認為,他們提倡的公眾參與和過往政府的公眾諮詢不同,「公眾諮詢比較單向,是專家present資訊給市民,市民再去回應;公眾參與就是大家傾,以往較多公眾諮詢,政府有project會上區議會交代,區議員會給意見。現在就是將件事去中心化,如果可以的話,再更廣泛地收集意見,大家一起參與。」他們表示,着重公眾參與,能夠讓元朗人嘗試按其需要改造社區,讓他們對此「有心靈上的歸屬感」,「幸福感」自然油然而生。

計劃期間,Good Lab得到局方允許,帶元朗人走到渠底。有一位太太原本覺得明渠很髒,但實地視察過後,發覺該處是個適合寫生的地方。
計劃期間,Good Lab得到局方允許,帶元朗人走到渠底。有一位太太原本覺得明渠很髒,但實地視察過後,發覺該處是個適合寫生的地方。

持續參與 賦權於民

歷時十五個月的計劃已在去年完結,團隊向渠務署呈上報告,署方亦表示將重視用家意見,其地區工作暫告一段落,但他們期望計劃的影響力不止於此。Warren堅定地說:「社區參與不是一年兩年就能完成的事。」距離明渠活化工程完工,起碼還有數年時間,他期望,「這幾年都需要有engagement,不然就『攤到凍晒』,既然社區有心參與,在未完成工程之前,會否有些短期、中期活動可以發生?」活化工程浩大,大設計由小元素構成,他建議當局不妨讓市民參與小元素的設計,「附近的公共傢俬、凳,都可以讓市民去共創。」他亦期望,社區參與能夠推而廣之,應用在不同層面,「上至政策討論,到在地區的空間設計。」

與街坊聊天過後,他們都會邀請對方留下電話,之後再聯絡他們參加其他活動。「城市問人攞電話唔容易,尤其是我哋着到賣寬頻咁樣。去到元朗,攞 電話的成功率有百分之二十,是一個幾高的數字。」William笑說。
與街坊聊天過後,他們都會邀請對方留下電話,之後再聯絡他們參加其他活動。「城市問人攞電話唔容易,尤其是我哋着到賣寬頻咁樣。去到元朗,攞電話的成功率有百分之二十,是一個幾高的數字。」William笑說。

因着訪問,Warren和William重回舊地,元朗一如往昔般多元,二人期望日後元朗人都能夠有河相伴,而不再依渠而居。William認為,這並非難事。「只要大家有這樣的需求,工程上其實不是難題,之前為何有這條渠?因為人們不想水浸,想去水去得更快。到今時今日,我們需要生活素質,想改善居住環境的時候,就自然會做到。」

二人認為「元朗的味道就是不太高調」,故活化的設計也應該配合這種氛圍。
二人認為「元朗的味道就是不太高調」,故活化的設計也應該配合這種氛圍。
譚志榮、部分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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