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型獨立出版】謙和的風格 見山書店的出版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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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型獨立出版】謙和的風格 見山書店的出版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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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訪見山書店,總有種寫意自在的節奏,它像一個和藹可親的鄰居,靜靜等候不同人的探訪,與店長們說說書,閒話家常。最近這位鄰居準備的一份禮物,便是見山出版的《單人床》套裝禮盒。店主Sharon說,見山出版是一個實驗,看看怎樣能夠把一本書介紹到底,店長們也把此書當作見山家庭的一部分,製作書套,甚至端來一份溫暖禮盒。而此書的作者嘉俊,的確住在太平山街附近,是街坊,是店長,因緣際會下又多出一個身份,是見山出版的首位作者。

臨近農曆新春,見山書店已換上喜慶紅裝,揮春滿屋。和煦的冬日午後,Sharon和嘉俊坐在書店門側,泡了一壺熱茶,悠悠然地談起這次出版計劃。說是計劃,或許不盡貼切,更像是一場隨心的、自然而然的展開。閒時寫作的嘉俊,有日忽然來到書店跟Sharon說自己寫好了一本書,有沒有興趣出版,結果對方不假思索便答應了。「因為是街坊,很熟,她(Sharon)沒試過出版,我又是第一次出書,大家的處女、處男作,那很好啊,大家都沒有包袱。」他如此簡單地分享道。

當Sharon接過書稿細讀後,很快便找到資深出版人許迪鏘幫忙編輯成書。她喜歡素葉文學,和許迪鏘向來有聯絡,「有次說到我有份書稿,想出版,希望他請教一下,他便答應了。許生很好人,作為出版業前輩,如此支持我們。他是我少有見過的編輯,是不斷重看書稿,並用不同角度去分析,譬如文學批評,或套用近年興起的躺平主義。」她說。

他們回想,編書過程很快,全因彼此信任。嘉俊交稿後,跟Sharon明言不介意任何改動;而她找到編輯和設計師後,都交由他們發揮,自由度很大。正如Sharon起初說過,她堅信自己的作者是好的,於是整份書稿都沒有加減任何一個字,唯獨是在寥寥兩句的作者簡介後,補上簡單一句:「應該幾好睇」。

嘉俊的《單人床》成為了見山出版的首作,書籍的裝幀設計精美。
嘉俊的《單人床》成為了見山出版的首作,收錄多篇短篇小說。

謙和作為一種風格

在許迪鏘為《單人床》撰寫的後記中,他不吝讚美之詞,形容作品有種平淡雋永的趣味,讀來舒服。文中也提到一點頗為重要,是見山書店若要躋身本地獨立出版之林,應有自己的特色。

而在許迪鏘的眼中,見山的風格是humble,一種謙和。

說到這點humble,Sharon和嘉俊都不約而同笑起來。嘉俊說,他們兩個都不是有野心的人。所以不難理解,見山首部出版沒有鋪張宣傳或名人推薦,只有間中來自店長和讀者的分享,Sharon更是堅持不加書腰,她解釋:「我想讀者看他的文章,而不是看有哪些名人的推介。而且,書腰經常都會爛,好討厭啊。」

至於作者本身也是作風低調,想起小說封底所寫——嘉俊,一個十分鄰家男孩的名字。(對見山而言,他確實是住在鄰家。)「我不是喜歡站在台前的人,鍾意藏起來,但出書在所難免會有討論評價。」嘉俊坦言,沒想過出版前後的分別如此大,「寫作與出版的確是兩回事。我鍾意寫作,覺得很得意,過往有些故事曾給朋友看,但是到真的出版,則是兩個世界,作品會去到一些未必能控制到的人的手上,起初真的沒想過怎樣處理。」

需要讀書,也需要一本幽默的書

雖然如此,寫作者多少會期待有讀者,嘉俊亦然。「閉門造車很久,都想試試看大家會否喜歡。我都想過這個問題很久,到底為什麼要出版?另一樣可能是覺得,現在這個市場很少大家讀完會開心的作品。那麼有個空間要填補,不如就自己做。可能可以氹人開心,大家笑吓,積啲陰德。」他說畢也笑起來。

這部小說開宗明義,大旨是要幽默有情趣。無論是旅途中遇到的奇緣異聞、主人公的喃喃自語,或是無厘頭的老黃,嘉俊的文字總能讓人會心微笑。Sharon想起,早一陣子有讀者留言,說從沒讀書習慣,正打算開始讀書,想請她介紹任何三本書。這興許是某種讀書之必要,Sharon續說:「這是這個時代的產物。大家不能旅行,很多娛樂都沒了,新聞又令人窒息。就在今早我才跟朋友談起,不如大家少看新聞一陣,把時間拿去看書,心情一定好好多。」

使人會心一笑的,除了幽默的筆觸,還有貼近港人日常的親切感,從周星馳到王家衛,再來一首JB的Hip Hop歌,信手拈來各式本土流行文化。嘉俊說,自己看港產片聽廣東歌長大,因此創作時自然會受影響,「香港流行文化的成果豐盛到不得了,那麼多電影、流行曲,可以拿出來玩,是很有趣的,好像一個寶庫。所以有些故事是由電影轉過去,或者提到一些流行曲。對我來說是自己很想做的東西。常常說要保育粵語或流行曲,什麼都好,都是要用,不是擺在屋企。我的心態是,啲嘢好就攞出嚟俾人睇囉,唔怕用,都唔怕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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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好玩的出版實驗

作為見山獨立出版的首作,《單人床》獲得不少好評,讀者讀得開心,一如他們所願。Sharon說:「要出素人的書不容易呢,而且要人看小說都是不容易的。」她指,書出版後,有很多讀者真的買來看,「等於我們IG的每個follower都是真的,我們沒有叫朋友搭膊頭來買,每一個都是『真讀者』,真的會讀。」

對嘉俊來說,這次出版也算是作者與讀者之間的實驗。他坦言,「讀完」已經很足夠。「大家享受讀完這本書,其實已經好滿足。如果再說下去,覺得好看,或者有更多意見,再深入的討論,就是bonus啦。」他舉例,像讀者認為小說的主人公「我」是否作者本人,都是很有趣的討論,「是一個很大的實驗,你不會知道讀者是怎樣理解你的故事。正正是因為這樣,文學的討論就很有趣,譬如《紅樓夢》是不是自傳,都拗咗幾百年都未拗完。」

而對Sharon和見山來說,這場實驗也在於書店的出版。「我想試試整個過程是怎樣的,而且也想寫字的人有一個合理的回報,我覺得是這個行業需要鼓勵的事情。」見山第二本交出的是大學教授邵頌雄的《大時代的蜉蝣》,接下來Sharon也有第三、四本的書稿,有素人,也有出過書的作家。她指:「其實不只是幫素人出書,而是想做一個實驗,出版不只是出了一本書,而是怎樣有能力去介紹這本書,一直把它介紹到底。」

見山的書套和禮盒,相當富心思。
Sharon說,店長都視出書如大家庭的事,花盡心思把書介紹到底,於是有了書套和禮盒,相當有愛。

Sharon續說:「見山出版了書,其他店長會覺得是自己屋企的東西,要做些什麼。印藏書票或書籤,好像很簡單,我們真的去想如何更豐富。」就像她雀躍介紹的,有包覆書本的布書套,還有趁過年推出的禮盒,把書中一篇故事的人物、海鷗,甚至煙蒂化為曲奇,與小說一同收於禮盒內。「是一個家庭的東西,很有歸屬感。」Sharon說。訪問當天,嘉俊才首次看到,從沒想過筆下的角色物件會變成曲奇餅,滿臉驚喜。這些種種,都令他覺得事情比想像中更好玩,「一本書出到來,可以演變成不同東西,那些都很得意。可能有些人讀完會做其他事,譬如想寫隻歌、畫幅畫,那些是有機會發生的意外、但我們未知,都是很好玩的。」

在旁聽着的Sharon忽然笑得開懷地說:「有讀者看完,覺得那個男仔,即是作者,咁文青,問『點解我個男朋友淨係吃喝玩樂?』這些算不算(意外)呢?」嘉俊聞言打趣道:「都算係囉。如果可以改變到香港男士,令到他對女朋友好一點,那我就⋯⋯」
「功德無量啦。」她笑着補充。
「是的,功德無量。希望大家看完之後對女人好些啦!」他順勢幽默地回應,大家都笑了。在慵懶的冬日午後,偶有落葉,伴着輕鬆的笑聲,是如此一場書與愛書人的愉快漫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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