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anskar River 流浪者之歌】本地攝影師遠赴印度北部山區　黑白攝影下的荒涼之境

巍峨連綿的雪山，交相疊錯的冰川，白茫茫一片，以沉實的黑為風景輪廓雕刻。攝影師阿揚今年初遠赴印度北部山區，到喜馬拉雅山的藏斯卡河（Zanskar River）進行Chadar Trek之稱的冰川健行，又抵達拉達克（Ladakh）踏遍高原山丘，他拍下一系列黑白攝影，取名「荒白」——對他來說，出發的理由，是尋訪一片荒涼的空間。

「那裏冬日較少人，除了高原和冰川地帶，什麼都沒有，其實就是最平靜的空間。所謂荒涼，對我來說不是負面，反而是很安穩的心靈狀態。」他指，當坊間愈來愈多教人放鬆減壓的課程，人們在密集行程裏抽時間學習靜修，不如回歸空白的狀態，像在靜謐的列城，高原之地，冰封湖面，儼如空無一物，不受時間追趕，夜裏在洞窟席地而睡，靜候清晨熹微，重拾一種真切的自然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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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於出發之前，阿揚已決定黑白拍攝，他認為黑白雖然沒有顏色，但永遠都是最真實的影像。班雅明在〈攝影小史〉寫：「觀者渴望去尋覓那看不見的地方，那地方，在那長久以來已成『過去』分秒的表象之下，如今棲蔭着『未來』，如此動人，我們稍一回顧，就能發現。因為對相機說話的大自然，不同於對眼睛說話的大自然：兩者會有不同，首先是因相片中的空間不是人有意識佈局的，而是無意識所編織出來的。」對相機說話的大自然，並非單單指向花鳥風月，是轉換成事物，像阿揚眼前的冰天雪地，眺望拉達克藏傳佛教的寺廟，小山丘上，旗幡在飄，作為旅者，阿揚的攝影沒有觀光獵奇目光，反而透過真實存在的洞察，如實捕捉平靜祥和的空間，每個路上的相遇，刻意或不經意，眼前一切對他視線投向的東西，他都一一接受。

因為沒有擠逼的時間、混濁的意識，在那片荒白之中，阿揚發現內心豁然寬容，看待眼前事物的視角變得不一樣。

像與他擦肩而過的戴上口罩的居民，交換眼神的流浪狗，「那裏很多流浪狗，有一次我在車上剛好與一隻流浪狗對望，能感受到牠的眼神很善良純樸。也許是時間寬裕了，自己的心也很安靜，好像變得更加有耐性，和其他人或動物的連繫好了，人會很寬容。」還有一天清晨五時多，同團熟練的領隊先行起來測試冰封湖面的穩定性，阿揚亦緊隨其後，拍下來教他印象深刻的，是靜寂裏領隊頭上照明燈閃爍晃動的一縷光。

原來荒白既是內心的平和，也是讓世界開始訴說的瞬間。阿揚回港後獨自在黑房沖曬這一系列攝影，投向另一個忘卻時間束縛的黑房。當相片重新顯影說話，彷彿攝影師此際也悄然消失，如像隱匿於荒蕪的冰川，留待在黑白之間，世界得以世界的面貌透明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