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聿銘的孩提時期是在香港度過的,直至十歲舉家移居上海、十八歲到美國留學。他曾說以為自己很快會回到中國生活,沒想到因為戰爭暫留美國發展,然後會安居於此。但貝聿銘一直到晚年,仍能說出一口流利廣東話,亦能讀寫中文。二○○八年貝聿銘為書籍《貝聿銘全集》親撰中文版序言,寫道「中國文化對我影響至深。」
在今次M+展覽中,聯合策展人王蕾坦率表示,自己第一眼便感到驚喜的展品是,貝聿銘的親筆中文信件,「中文字對我們中國人很有吸引力,但其他國籍的人會感到驚訝嗎?我不知道。所以這是很個人的主觀感覺。」這封信會在展覽的首個主題展廳「貝聿銘的跨文化底蘊」展出,以展示貝聿銘的家庭背景和修讀建築學的經歷,如何影響他的建築風格—融合中西、結合新舊。
不中不西的夾縫身份 成就不凡
但同時,這一種不東不西的模糊身份,亦曾使貝聿銘過得好不容易。
「其中一封信,他寫『我正在尋找一種國家和地區語言或地區表達方式』。
因為當時,確實是整個建築界都非常以歐洲和美國為中心,而貝聿銘的老師Walter Gropius(華特.格羅佩斯,包浩斯學院創辦人)又是一位非常重要的大師。所以每個人都支持現代主義建築可以國際化,這代表你在非洲、中國、日本,所有建築看起來都是一樣的。但對於貝聿銘來說,他真的不相信這是我們應該運用的現代建築方式。這就是為甚麼他相信有一些東西可以非常中國化,但又不會試圖簡化。」
貝聿銘第一個在現代建築運用中國精髓的嘗試是在一九四六年,二十九歲的他提交一份哈佛大學建築學碩士論文,他設計了一座位於上海的博物館(右頁)。貝聿銘指出當時所有建造中的中國建築都是新古典主義風格,但他認為中國的展品都不大,因此布雜學派(Beaux-Arts)風格的立柱和山花並不適合,反而他發現中國建築的永恆特徵其實在於裸露的中國牆(bare Chinese wall) 以及小型的獨立園庭。他的博物館於是建基這兩點設計,論文成功獲得Gropius的認可,並為此作品撰文,刊於《今日建築》雜誌。
「所以我想說的是,貝聿銘確實從他的信中表達了對新事物的渴望,儘管他尊重並相信現代主義,但他希望提出其他東西。」王蕾闡釋。
親繪中國宣傳站 展現強烈情感
相比起唸碩士時期的設計圖,王蕾認為對她個人而言更重要的是貝聿銘在麻省理工唸建築學士時的手繪草圖:「圖很簡單,我是學生,但這個想法是如此強烈。」當時是一九四○年,二戰時期、日本侵華期間,身處美國的貝聿銘設計了一個「中國戰爭時期與和平時期的標準化宣傳站」,建築物清晰展示「強國強民」、「國魂」大字。王蕾讚嘆「你看他所畫的陰影,以及門把,嘩,那些細節。我對這個項目感到驚訝。」
而這幅設計圖珍貴的原因還在於,是真正由貝聿銘仔細花時間逐筆繪製:「因為後來的建築作品,貝聿銘只是一個想法和策略的草擬者,因為建築師會聘請繪圖員繪畫草圖,因為是一個團體工作,當然那些草圖畫得非常漂亮。」
貝聿銘:人生如建築
日期:2024年6月29日至2025年1月5日
地點:M+西展廳
特別展覽成人門票:160 元、特惠*門票:80元
*特惠門票適用於全日制學生、7至11歲的小童、60歲或以上的長者、殘疾人士(與一名同行照料者),以及綜合社會保障援助受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