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老師,很多人說:保安是坐着的工作沒事做的?
余:你試試看,就知道保安坐十二小時,是怎樣勞動的。
余老師,很多保安說:公司不提供保安的制服,有時還要付按金,這樣公平嗎?
余:如果這樣你也感到不公平,那你有很多東西寫呢。
余在思,大學兼職教師,兩年打保安散工的經驗,在報章專欄「新紮師兄」寫保安的故事,專欄關注浸會大學解僱最受歡迎的保安霞姐,並且由衷道出理工根叔非常「了不起」。他像寫身邊的同事,筆鋒常帶感情。保安這樣近,他說在浸大教書,總感覺保安像老友般認識他。
我做保安 唔係做實驗
為何做保安?余在思說理由簡單,自己出身基層,家境不富裕,要靠兼職過活。「我是會介意『走糧』的,這不是『獵奇』去打份工,體驗保安工作。我們嘗試跳出comfort zone去看自己份工。上一代為生活是這樣的,無事做去替更搵錢。今日『穩定』是一個迷信的東西,跟買樓的話題一樣。事實上,我們是這樣穩定嗎?」
「師兄」余在思在《明報》2016年2月7日的專欄,這樣自述做保安的因由:
關心我的朋友,碰面時幾乎都會好奇地一問:「為何你會去當保安員?」老實說,來到今天我也不太懂得怎樣說出一個完滿的答案來,甚至我對這個問題落在我身上愈來愈感到不自在。我猜我們對保安工作都有一種想法,認為當保安員的大都是低學歷低技術的人;若讀過一點書,擁有一點學識的,都不會及不應當保安員。我從報考保安證書那刻起至今,並沒有考慮到社會對我的期望,也十分懷疑學識是否找到好工作的有效保證。
「有工便去做,應是不少參與低層工作工人的寫照。一份工不夠生活開銷,便做兩份,沒有什麼大不了。有時間嗎?也用來頂多更,多一個小錢防身比任何事都真實。我們對着一位保安員或清潔工,少有去問他為何當這種工作。」
活動紙板人 道是無情卻有情
余在思炒散,大多接做大型活動的保安工作,檢查門票,在露天場地日曬雨淋。記者曾到某大學視察,保安筆直站着,只要向後踏一步,便有遮蓋,但保安整個正午都不會向後移一步。「師兄」余在思解說,保安的角色,就是要明顯地給人看見。
「保安其實是一個活動的紙板人,無錯你是流動的,但你的主管更流動。保安要讓人看見,要有阻嚇作用。」余舉例說,他巡邏時腰間的鎖匙發出沙沙聲,是要產生阻嚇作用,讓人意識到有人巡邏,所以「保安讓人看見」甚為重要,是工作之一。
保安在狹小的崗位與同僚朝夕相對,余在思說保安對他來說如斯接近,談近況談家人,無所不談。
「喂,食咗飯未?」「你貴庚?你小睡下,我來替你。」
同事間簡短的慰問,余在思感受到生活交流比其他兼職工作範疇多。
傳媒揭示外判制度的問題,余在思寫的更細。「可以說,新的編制令保安員椅子也未坐暖便要轉到另一地方,與人交往都是無面孔的擦身而過。」(摘自《明報》2017年1月1日)
爭取公義 vs 搵多兩更
保安普遍工資低,勞工與付出不成正比,遲出糧,甚至近年蛇頭走數,余在思認為都是勞工權益的普遍問題;但他曾接觸的勞工,真正生活邏輯不是這樣。
「無糧出,我為何跟你泥漿在這位置。我搵多兩更,下次不找這些公司便可以了。今日很多同業,已脫離勞工爭取公義的層面,這是生活。」事實上,記者訪問的保安們手上也有一張「黑名單」,拖糧,主管差,有性騷擾紀錄等各式各樣的「黑名單」也有。保安們的心態是:只要不再遇上,便是了。
我們談保安將來,也在論香港前景。「有次見工主管跟我說,做過某某崗位,未來找工更易。我不敢說那是虛言謊話,但做主管會加多少人工,加$1000?保安入職門檻其實要求不高。今日香港滿足了就業率,但勞工的質素呢?」
「如果保安是香港的前景,大量年輕人投入保安行業,他們的將來會怎樣?」余老師像在黑板寫上今天習作題目,這是整個社會必須回答的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