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最傷感的那一年首次登陸東京,自此29個寒暑,以每年至少三次,最多每月一次的速度回鄉,是的,「青春」在上一世紀的人,很多都自願和這個城市上契,像come out一樣,把這個曾經在長輩口中有國仇家恨的外族地頭,認做自己的第二故鄉。
所以內地旅客還肯「侵略」尖沙咀廣東道的日子,縱然我都明白當中有辣有唔辣有沙糖亦有屎,但最後我都沒有加入把他們叫成「蝗蟲」的大軍,大概就是因為有這一份「香港之於他們這代大陸人」就相等於「東京之於我們這代香港人」的同理心。(而且還要冒着這樣稍一心軟便被「過激派」和「網上無聊搵人X派」迅速打成「維穩」的危險)
當然我們這一代也有另一支龐大的分支,會把樂園定義為曼谷,但喝慣明菜聖子那些森永牛乳長大的這一邊,包括我,一定會在福島事件的那天覺得針拮到肉,聽聞東京預計在未來三十年一定有一次地震浩劫時心如刀割……
實不相瞞,我有本想寫未寫的「東京旅遊指南」拖了快30年,到了現在寫都沒有人要看了吧,但幸運地趁還有片可以耕種的專欄,幾時心血來潮想寫寫「東京以外不是日本」(原定候選書名之一),我估還是可以眼都不眨便連寫八十期的。
是的,這一篇又是在涉谷銀座、六本木,日本橋其中一間酒店房間內實地寫生的,我又去玩了。
啟德和成田
最癲喪的是九四至九七,啟德榮休前的最後幾年,前面提到的「每月一次」,也是託這個位於市中心的前機場的福,才能把犯罪計劃完美實行。
故事背境:和東京熱戀中的我,那時在商業二台叱咤903當DJ,基本責任是每星期一至五有個live show要主持,周末周日那個相對較不緊張的時段,公司雖然也鼓勵直播,但如果能做得好好聽聽不為大家添麻煩,偶然錄音播放高層也會隻眼開隻眼閉。
對呀,當時天天都是搏殺期的我們連一天的正式假期都不容易請的,為了狂去東京,那時主持weekdays晚上十一至一時段節目的我,星期五晚收工了,翌晨便坐最早的八點幾航班飛成田機場(是的,其實我問了快30年為什麼不可以是更能為旅客爭取遊玩時間的早上七點起飛?),航程、時差再加遙遠的成田機場至市中心交通時間(那時羽田還未重開國際班次),到酒店快速check-in後能開始逛街,最快最快最快也得接近下晝五點(條件是你一切要「順風順水」,比如你最好坐business class可以第一批下機跑去移民局,剛巧人龍不太長,行李又爭氣沒有延誤送抵輸送帶,令你幸運地趕及那些半小時才一班的limousine或Narita Express火車,當然你也得有「識途老馬」的skill set才能隨機應變確保自己能選中最快的交通工具出市區並且不會迷路地改乘適當的接駁交通工具去酒店,總之以我們這種well-trained的專業東京購物狂來說,最快也就是四點幾才能check-in了位於涉谷中心的蚊型酒店(當時我住的是簡陋的Tobu,因為Excel和Cerulean這些條件更好的有排都未開張),然後仆倒咁跑過隔離Parco開始shopping,注意那個年代大百貨公司全部只開到晚上7點,只有Parco是8點(這個因素也考慮在內,所以才住涉谷),總之千辛萬苦就是為了第一天有3個小時可以逛街。
然後,第二天Sunday有一整個full day,第三天星期一,如果搭最夜(其實也不是很夜)的6pm-ish航班回港,我便可以玩到當日下午三點半,然後忍痛從市區坐差不多二千港元的的士回成田(那年頭一張商務客位機票才六千多七千,好的東京酒店一晚房一千多一點點),就是為了攞盡朝十至下午三的shopping時間。
好了,回到香港落地的時間是晚上十點幾,如果行李和截的士方面一切正常沒有大阻滯,我一定能夠晚上十一點,我節目時間開始前,回到電台開咪的,若有不順利,也已經通知同事們「播首歌先」,因為連整點新聞和天氣報告,再加廣告和宣傳聲帶和節目主題曲和一首歌,我可以拖到11點10分才出現也OK。
算一算,為了不想(也不可以)請假而個個月去日本(仿如去索取美沙胴),我當年就是不斷表演這種危險動作,有數得計,為了只是「3小時+1整日+5小時」的短短逛街時間而浪費這種人力物力智力體力,記住,那是個不但沒有smartphone連互聯網都未應用手提電話僅僅開始普及的年代,我當時就是用這種方式交出「年輕要任性」這份考卷的。
呀,還有,如果不是那個次次降落都擔心撞機,所以每次死盯着窗外地面看,結果每次都看得到九龍城漢堡酒樓窗邊那幾圍客人今晚吃什麼菜式的啟德機場,這套高難度的東京蛇王動作也不可能獲得評判一致的10分的。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