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傳統習俗,農曆新年期間素來有不宜理髮的說法,但過去兩天,全港髮型屋人頭湧湧,髮型師個個忙得不可開交,皆因政府宣布了「限剪令」——髮型屋被列入599G表列處所,由2月10日起關閉至2月24日;待「疫苗通行證」推出後,進入髮型屋更須接種最少一劑疫苗。疫情肆虐多時,髮型業界雖早有心理準備,但禁令一出,無不為長期停業而憂心忡忡。
有髮型師早佔先機,自二○一九年中便開拓「上門理髮」服務,生意好時「一日之內行足香港五條隧道」;也有髮型屋東主,為免增加員工感染風險,無意推出上門服務,反倒認為可以將停業時間運用得很充實。面臨手停口停的危機,靠一雙手和一把鉸剪搵食的髮型師,有何對策?
「限剪令」前夕 髮型屋東主:是我們好好展現髮型師使命的一日
「限剪令」消息一出,Joseph的髮型屋人人忙個不停,前台同事聽電話聽到停不了手,客人預約查詢紛至沓來,希望趕及「理髮尾班車」。Joseph統計,以平日的客人數量來計,「限剪令」前夕生意大增三倍;他又指,因客人太多,有行家甚至營業至凌晨四、五點,「作為老闆當然想所有客人都服務到,但我都要兼顧員工的情感和身體狀況。」所以他決定只是將最後預約時間延後了一小時。
在他眼中,髮型師是一種可以帶給客人幸福感、滿足感的職業,「尤其是疫情的大環境下,好多人心裏都很不開心;每日起床,在鏡子中看到一個不滿意的自己時,像頭髮好亂、好多白頭髮,只會令人心情苦上加苦。」他說,因此當政府一宣布關閉髮型屋之措拖時,排隊理髮的市民便洶湧而至,「證實了髮型師真的有幫人扮靚的能力,除了外觀上,大家心靈上也需要髮型師,髮型師原來是可以為客人燃點到快樂。」疫情令他更強烈地意識到,髮型師的使命,就是讓客人帶着喜悅離開,並且更加喜愛自己、接納自己。「所以我同同事講,今日(2月9 日)有個好重要的使命,就是服務到幾多客人就盡量服務,因為今日好多客人都需要我們,是我們好好展現髮型師使命的一日。」
Joseph入行已有二十多年,「經歷過沙士、金融海嘯、社運種種危機,理髮行業都未試過停業,第一次停業,就真的是因為今次疫情。」眼見美容院、健身室等多個行業都先後停業,他們也早預料到總有一日會波及至髮型行業,但當禁令一出,仍覺得『好難頂』,「畢竟一停就十幾日,不是短的時間,租金要照交。對於我們行內一些本身經濟基礎不夠好,或者儲蓄不足的年青人,就真的是手停口停了,擔心停業之後捱不下去。」
讓客人安心 員工返工返得安心
「我們都算是香港的Salon中,較早『轉型』的一批。」他指因為防疫措施做得充足,疫情期間生意不跌反升,轉危為機。他續解釋,當2020年初疫情剛剛開始,而人們普遍還覺得事不關己的時候,他們已經開始『撲口罩』,「那刻我第一時間想到,如果疫症真的爆發,無辦法期望員工都有足夠口罩,而作為僱主,給員工工作機會的同時,其實這些(防疫)配套都需要準備好,希望提供到足夠物資給客人和員工。當時不單是我們行業,好多老闆第一時間就想到cut cost,但我們反而用了很多錢和資源在防疫上。」
他舉例說,他們很早便添置了全身消毒機,放在門口位置,讓客人感到安心,「同時要讓員工覺得返工返得安心,因為他們在前線工作相對感染機會較高,他們的家人會擔心,他們也會自己感染後擔心影響家人。」他形容,疫情最恐怖的是造成心理上的恐慌,「擔心你會影響到別人,別人影響到你。」因此他非常重視員工的身心健康需要,盡量公司上下互相同行,「畢竟人才是公司最重要的資源,做好可以做到的事情,其他控制不了的,我們就盡力而為。」
近日雖有客人查詢上門剪髮,社會上也熱議紛紛,但他並不打算增設上門剪髮服務,「同事上到客人屋企,都會有風險,就算客人唔驚,同事都可能會驚,萬一真的受感染會點?」他認為,既然上門剪髮無助生意額大增,「就無謂開於這種服務。」他反倒認為停業十四天,可以運用得很充實,「可以更加專注去思考員工的發展、公司的方向等。」除了可進行「深層大掃除」之外,他也希望趁此空檔相約員工對話、交流,關心其事業、人生發展方向等等,「普遍髮型師入行時年紀都較輕、學歷不高,容易缺乏理財、儲蓄知識,所以疫情之下較為嚴峻的是欠缺危機意識不足,在心態和財務上都要未雨綢繆。時代變遷,多了危機,也多了機會;經過了因疫情而停業之後,我們從中學會了什麼,我覺得這才是更加重要的,也是我希望員工思考的。」
上門理髮師:早預計髮型屋會停業
自從政府宣布關閉髮型屋後,不論髮型師行家還是消費者,都開始注意到上門理髮服務。具有逾二十年經驗的髮型師 Tommy,面對政府的下令髮型屋停業的措施,表現得相當鎮定,全因他早已預計到髮型屋停業的一天來臨。早在二○一九年中,他便開展了上門理髮的生涯。縱使行內對上門理髮評價不一,仍無礙他轉型的決心。
「因為美容院也關閉,我們這一行唔會遲得去邊」。早於兩年前的第二波疫情後,Tommy便開始轉型,提供剪髮、染髮 、電髮、負離子等上門理髮服務;與此同時,他亦兼顧freelance髮型師的工作,有客人預約才會到店剪髮。
每逢有上門工作,他便駕着五人車,帶上一個如抽屜般、沉甸甸的行李工具箱出發。打開他的車尾箱一看,內都裝滿了理髮工具、藥水、電髮用的數碼機等工具,Tommy雲淡風輕地說,「嗰箱淨重都有七、八公斤」。如果客人一家有多位成員要理髮,他的太太Zoe便會擔任助手,和丈夫「拍住上」。在非常時期,二人亦特別注重個人衛生,自第五波疫情愈發嚴重,他們「幾乎天天去政府檢測站排隊」,確保萬無一失。
近日,他比平日接到更多查詢,惟因每日確診數字動輒過千,不少人只是想了解其服務,心中始終懼怕他們是帶菌者,故實質上未有光顧的打算,他的生意只有些微的增長。Zoe表示,「十四天不算長,始終人們都會再等,但如果再延長,可能就會爆booking,因為人們真的要剪髮,忍到十四日,忍不到一個月。」不過,由於客人來自全港各區,交通往來需時,他們也無力接過多訂單,一天最多只能做四至五單生意,Tommy指,「最誇張是一日之內行足香港五條隧道」,有客人甚至居於梅窩,他們也照去不誤,星期一至日也接單,不嫌辛苦。
上門服務與髮型屋效果並無二致
Tommy留意到,大眾習慣到髮型屋理髮,因此對上門理髮存有誤解。只要和客人預先溝通,其實小型的手提機器,也能夠做到與髮型屋並無二致的效果。就以最多工序的染髮為例,他特意購入一部可以平放的數碼機,用作數碼和陶瓷電髮,其體積約為兩個成年人的手掌般大,效果與理髮店的大型陶瓷機並沒有分別;唯一要注意的是客人需要自己洗頭,不如在理髮店中有助手代勞,Tommy提醒,「化學產品不要接觸眼睛,要向前沖洗,減少弄傷眼睛的機會。」
在轉型從事上門理髮之初,其實他只是抱着姑且一試的心態,「要試㗎,我開頭都諗住唔得。」結果外界反應不俗,當中又以「媽媽級」客人為多。「因為疫情而沒辦法出去整頭的媽媽很多,她們有小朋友,出面又緊張,帶小朋友出街又麻煩,所以想試上門理髮。」因疫情之故,小朋友在家上網課,不少媽媽客人也是邊伴着孩子上課,一邊剪頭髮;也不乏因要坐輪椅而不方便出入髮型屋的長者光顧。他發現,上門服務令客人和他也更從容,客人不用苦苦等候,也更自在,「Salon太多人,好像好急趕,上門會舒服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