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絹代導演回顧展】田中絹代鏡頭下的壓力和創造力　策展人馮慶強：她在各種掣肘下迎風而行

身為日本電影史傳奇女性之一，田中絹代的名字總是為人銘記。除了昭和時代的代表女演員，甚至躋身於西方影展，田中絹代更是日本女性導演先驅。近日「迎風而行 — 日本女性電影先行者」田中絹代導演回顧展在港舉行，策展人馮慶強表示：「田中絹代的執導作品中，能夠從框架裏感受到壓力和創造力。她注入了觀點，雖然不是顛覆性，但比起現在許多作品都更加活潑。」

田中絹代導演作品中的女性情感與慾望

從《伊豆舞娘》、《西鶴一代女》、《猶山節考》到《望鄉》等，在多位日本名導的鏡頭下，田中絹代都有着不同日本女性身影。馮慶強指，田中絹代出演作品眾多，「例如早期她扮演過一些爭取自主的角色，也有的是典型日本女性形象。但是作為導演的田中絹代，有一些日本鮮少被談及的女性觀點，例如在感情、情慾、身體的見解上，在過去她出演的電影不常見。尤其日本戰後社會，他們經歷戰後貧瘠時期，女性出賣色相維生，因此作品有不少肉體的描寫，探討何謂真實情感、慾望。」

今次回顧展由日本國駐香港總領事館、日本國際交流基金會與電影文化中心（香港）合辦，放映田中絹代總數執導的六部電影，包括《戀文》（1953）、《月昇物語》（1955）、《永恆的乳房》（1955）、《流亡王妃》（1960）、《只有黑夜的女子》（1961）及《阿吟小姐》（1962）。田中絹代為日本史上第二位女導演，在她的鏡頭下，又有怎樣不同的叙事與觀點？馮慶強說：「我以男性觀眾的角度去看，在當年社會道德規範下，關於女性自主，傳統文化不被重視的感受，都在田中絹代鏡頭下明確講出來，是我從當時其他電影未曾見過這樣表達的。」

他以《永恆的乳房》為例，故事以女詩人中城文子的《喪失乳房》及其傳記為藍本，講述文子（月丘夢路飾）經歷婚姻破裂，並患上乳癌，須接受手術，從中揭示女性解放，「種種埋藏深處的情感，就在切除手術後表達出來，那些慾望是很深邃，一般不會坦露出來。」值得一提，《永恆的乳房》由田中澄江擔任編劇，成為日本影史上首部由女導演和女編劇製作的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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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掣肘下迎風而行的田中絹代

回顧展以「迎風而行」為題，馮慶強指，曾對於「逆」或「迎」的選詞有過考慮。「當我在思考如何策劃回顧展時，參考過往一些例子，對於如何宣傳田中絹代這位重要電影人，決定不是『逆風』，而是『迎風』，因為她未至於反叛，但在那個受不少壓制的時代，她亦會慢慢前行挑戰。」他表示，除了當年日本影壇已有不少大前輩，翻查資料也留意到田中絹代在業內也承受不少壓力，「像有輿論和氛圍認為田中絹代只不過靠着大導演幫忙，如小津安二郎、木下惠介、溝口健二。而且，她在找女性從事主創部分也受掣肘。不過，她執導作品中，能夠從框架裏感受到這些壓力和創造力。她注入了觀點，雖然不是顛覆性，但比起現在許多作品都更加活潑。現在的電影反而更多講立場，而不是人。」

譬如田中絹代首部執導作品《戀文》，由木下惠介改編丹羽文雄原著小說，講述軍人禮吉（森雅之飾）於二戰結束後重返日本，為風塵女子寫信寄到外國，其中驚覺心目中的女神道子（久我美子飾）曾為金錢出賣身體，心生怨憤。馮慶強說：「例如男主角因為心目中對貞潔的概念而憤怒，當女性面對這種譴責，她有哪些反應，如何理解何謂忠誠，田中絹代都有着微妙見解，並由女角色去道出一些不同意男性角度的觀點，這些地方非常隱晦，毫不簡單。」

若然和當時日本男導演比較，也能窺見田中絹代詮釋不一樣的女性叙事。例如《只有黑夜的女子》，同樣圍繞從事肉體交易的女子，講述她們到福利機構受輔導，重投社會的故事。馮慶強表示：「跟田中絹代合作無間的溝口健二作比較，同樣討論一些相似題材，看到田中絹代執導下，這些經過更生輔導的女性如何看重投社會的觀點也是不同的。」還有《月昇物語》，由小津安二郎及齋藤良輔共同撰寫劇本。常見於小津安二郎電影的嫁女故事，來到田中絹代的執導處理，馮慶強指出，小津安二郎的劇本有時忽略女性感受，但田中絹代則利用其劇本框架，由女性講述種種面對感情衝擊的反應。

馮慶強說：「今時今日，先不論影迷，單純是做創作的人，再去重看田中絹代的作品，都會看到一些啟發。有時在老電影裏看到的女性世界，現在都未必看到。即使如今身處平權時代，但不只是由女性擔任甚麼位置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