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代的詩人怎樣看當下的處境呢?今屆文學雙年獎新詩組推薦獎得主之一的鄭政恆,就認為寫作急不來,慢慢寫,是他採用的方式。「我將這當是一個現象。」鄭政恆這樣說。「我第一本詩集是在2007年出版的《記憶前書》,當時是參加一個出版比賽得獎出版的。這麼多年來,我才交出了現在這一本新作。我想,依這個節奏,我下一本可能要在廿年後才出版吧。」鄭政恆笑說。
生於上世紀八十年代的他,自言是在夾縫中成長的一代,這令他明白到,兩代人的差距為什麼會這樣大。「例如說,我仍是電視作為主流媒介的時代長大,而我對紙本也有感情,但同時,我對網絡也不抗拒。當然,對我來說,有一個壞處就是兩邊不討好吧?但在這種夾縫之中,我理解新一代寫作者,是有着一種創作上的焦慮。」
創作的焦慮
這種焦慮,他認為有機會出現在每一代創作人身上,當文學前輩為文學累積了一定的傳統,新一代總有人會想着擺脫創新,「因為創作者總是想在歷史上留下自己的位置,便會想,不能完全跟隨上一代人的腳步。」
例如說,他認為,像生活化的詩歌,香港上一代的詩人已經發展出一種傳統,「那已經發展到一種極致,那我們如何創新的?那受影響的焦躁是這樣出現的。」而在生活化的詩歌上,我們又更可看到新一代先天的不足。如他在出版《記憶前書》時,他寫作依靠的,是青春對表達自己的渴求,但其經驗本身,並不是艱苦的,反而帶有某種貧乏的局限。「在二十多歲前,我基本上的生活經驗,都是局限在香港的。到了二十歲後段,才有機會出國。我記得當時我是到了日本。然後我終於有機會印證我在文學、電影中看到的東西。」
然而他會覺得這種先從藝術接觸,後來才接觸真實的方式不好嗎?「我倒是認為,這方式也有其好處。作品提供了我一個角度,去理解我親身看到的世界。如果沒有這些作品,我想我也不能以那一種方式去理解那世界吧?」
急不來的
一個人的經驗,可以怎樣通過文學去重現、反思、宣洩?「無論如何,當我與作家們談話時,一開始可能覺得,我了解到那文化了。但漸漸你會發現,在其背後有着難以簡化的文化底蘊,你不能通過三言兩語去了解。通過文學也許好一點,但那也是不全面的。」
「然後,我覺得,文學可能不是那麼重要。重要的是人。不是每一個作家都需要這樣想,但起碼這是我的想法。在愛荷華時,我被理解的角色是一名詩人,但到最後我也是一個人,我選擇了用詩去表達自己,這是我所以成為一個人的方式。我只能用自己的經驗去寫作,而到最後,寫作也是回到人的本身。」
他這樣說,「現在,我唯一的寫作自覺,就是要再放慢一點。詩歌是急不來的。」
香港太多文學獎?
文學獎在香港的文學創作中,有重要的鼓勵作用,雖然由八十年代起,文學獎的獎金都沒有太大的調整,但文學獎的名譽作用,一直推動着作家們前行。「香港的文學獎由五十年代左右就開始出現,一開始時是沒有獎金的,到了八十年代,應該是由雙年獎開始,才有獎金出現。」關夢南說,「到了今天,多了李聖華獎、紅樓夢獎等獎項,坦白說,以香港一個這樣小的地方來說,我覺得文學獎項是偏多的。但寫作的人是否足夠應付這數量的文學獎呢?以香港的創作風氣來說,我卻不覺得是足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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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OFILE
鄭政恆,筆名艾歌,現職嶺南大學人文學科研究中心研究助理,並擔任香港電影評論學會副會長。2007年在第一屆年輕作家創作比賽中獲勝,出版了跨媒體詩集《記憶前書》,並獲得第十屆香港中文文學雙年獎新詩組推薦獎。2015年代表香港參加愛荷華大學的國際作家工作坊,是香港歷年最年輕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