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除了悅耳動聽外,其實有很多信息隠於其中。在悠揚樂聲中可以充滿畫面,充滿故事。西方音樂界有如著名的《動物狂歡節》、海頓的《弦樂四重奏,作品三十三第三首「鳥」》等,以樂器模仿自然界中的各種聲音。而在中樂的世界也有類似做法,要說近代音樂人中的表表者,自要提到林樂培大師。本年四月,香港中樂團就以已故音樂大師林樂培的著名曲目《昆蟲世界》為題舉辦音樂會,紀念這位大師級音樂人。
林樂培於二十年代出身於澳門,自少年時已展現他於音樂領域的才華與興趣,於五十年代更被推薦到加拿大皇家音樂學院進修,其後輾轉去到美國繼續深造。六十年代從西方學成歸來,開始在香港發展他的音樂事業,自此創下不少燴炙人口的曲目,也成為了不少音樂職人組織,如亞洲作曲同盟和香港作曲家及作詞家協會的代表人物。直至晚年仍從未停止學習與創作,更於一九九九年獲得香港作曲家及作詞家協會成就大獎,同年再在日本與另外四位國際級作曲家選為亞洲五巨匠,被視為香港現代音樂之父,成就顯赫。
大師他一生創作無數音樂作品,力求創新以及推動中樂的現代化,其中就《昆蟲世界》一曲,他以樂聲描繪昆蟲的形象及行動,再以旋律寫出其中的意境,就像一個昆蟲版本的《動物狂歡節》,充滿開拓性。
聲音中的景象
「前輩他真的很厲害,他創造了很多聲音。」香港著名音樂人Johnny Yim嚴勵行,平常活躍於香港流行曲界,這次香港中樂團為配合林大師突破常規之處,特別以鋼琴手的身份邀請他到這中樂音樂會中演上一曲《春江花月夜》。
Johnny表示很榮幸能參與這場演出,也與身為中樂人的妻子一起好好為這研究了一番,但愈研究則愈發現林大師編曲作品中的奇妙之處。「初時我也不太明白為何前輩他在曲中作出的某些處理,但之後突然醒悟,原來他是想創造一些新的聲音。這令我感到驚訝也很刺激。」
《春》本是古曲,留傳已久,旋律早已為人熟悉。所以林大師花了一點巧思,在重新編曲時加上了一些「畫面」,利用聲音彷彿令人「看」到曲中的場景。例如用強勁的琴鍵聲用作表達海浪的意象,用編鐘的聲音營造一個和諧的情景等。「最近我每天也就是在練習與研究前輩的作品,每日也能找到些新的觀點與技巧,而且也發現原來能應用於流行曲中。說真的,我很享受。」
「在爸爸的曲中能看到這麼多畫面是有原因的。」林家琦(Kathy)是林大師的女兒,從她口中得知,原來大師在美國深造音樂時是向在著名電影《賓虛》中負責作曲、三屆奧斯卡金像獎得主羅饒·米克羅斯學習電影音樂。受此影響,大師的創作中一直富含影像感,也利用音樂來建構充滿意境的畫面。林大師於一九七八年所寫的《秋決》,我們在是次音樂會中便能欣賞得到。這首曲目,可說把大師的創作風格表現得淋漓盡致。
《秋決》的創作靈感源於經典元劇《竇娥冤》,描述一女子蒙冤受刑的故事,也是「六月飛霜」一詞的出處。曲目其中一段,描述女子叫冤,故此全段由樂器奏出「冤枉呀!」三字的音調,令人彷彿回到了古時的公堂,目睹這慘劇的實況,叫人不寒而慄。「有天我與家英哥(羅家英)聊天時他跟我分享,有次他在主持電台節目時播放了《秋決》,到叫冤那段時突然感到鬼氣迫人,隨即渾身雞皮疙瘩,不安得要躲在桌下顫抖。每次回想起他這番話,也叫我震憾於這些歌曲中所含的力量。」
音樂會也包含了意境較為歡欣的曲目,例如音樂會的主打曲目《昆蟲世界》,當中童聲頌唱部分是由Kathy的兒女,即大師的外孫龍天允、龍天予、龍天恩參與,他們以朗誦形式與外公隔空同台演出。
談及中樂的未來發展,問到Kathy與Johnny 會否擔心這中國國粹文化的流傳性時,他們皆臉帶笑容,毫不猶豫地說:「我並不擔心。」Johnny認為中樂的發展現正處於一個絕佳位置,在他眼中,中樂其實已經逐漸走向流行化,就像他之前參與的一個流行歌手演唱會,都是以中樂為主題。「其實現在其他音樂風格的市場已經飽和,但中樂尚未到那一刻,傳統的中樂已經有很多,但非傳統的現在才正要開始,我們在這領域中尚有無數的探索空間。」
本次音樂會除以上所提曲目外,尚有為香港電台所撰的《祝賀吹打序樂》、仿西方聖詠序曲」體的《問蒼天》、描寫瀨戶內海情景的《春之海》等樂曲,共同奏出傳統中的創新。其中樂團笛子首席孫永志,將以尺八與樂團共奏《春之海》。音樂會全程皆由香港中樂團藝術總監兼終身指揮閻惠昌所帶領,讓我們一起感受林樂培大師「從古思中尋根,在前衛中找路」的創作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