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街市就像是一個考驗來者資歷的大 花筒,檔口上排滿一格格水箱內有活躍跳蝦、生猛游魚,旁邊插了塊有點歷史的手寫名牌,粗略幾字告訴來客物種之名、來自何方。想問多句?隨時換來幾聲呼喝。資訊匱乏,行外人只能做幾次「水魚」交學費。
這些鋪陳在檔口之內的水產來自世界各地,即使是本地捕撈的,也不一定是「香港魚」。香港人能吃到出自本土的「香港魚」,機會有幾微?根據二○一九年香港便覽(漁農業),捕撈及海魚養殖的總產量約相等於全港 海產消耗量的20%(當中海魚養殖只佔5%), 而魚塘出產的淡水魚,則約佔淡水魚消耗量的4%。可想而知,如果撇除捕撈而來的野生魚,我們能享用的香港魚數量稀少,若非特地尋購,吃得到的機會極微。
香港的水產養殖業主要分為三部分:海魚養殖、塘魚養殖及蠔隻養殖。由於在整體漁業上的佔有率偏低,加上城市化發展,過去多年一直予人「夕陽」之感。
海魚養殖曇花一現
漁民吳家文與學者羅家輝合著《做海做魚─ 康港漁業的故事》之中,指出海魚養殖曾在一九八○年代曇花一現,其時魚排廣見於南丫島、大埔三門仔、西貢滘西、馬灣、吉澳等主要養魚區,由於早年水質好,養魚成績理想,「魚苗多達八成可養大賣出」,酒樓訂單旺盛,「魚未長大已有人急收」。惜後期水質轉差、引發紅潮,養魚戶血本無歸,不少魚排從此丟空。加上入口水產價低,本地海魚養殖難以競爭,近年不少魚排更轉營休閒魚排,雖然魚類養殖區(共二十六個)及佔海域總面積(二百零九公頃)一直不變,但海魚養殖生量二十年內急跌,只剩不足三成。
塘魚養殖穩守產量
本地的塘魚養殖業集中在新界西北部后海灣一帶。根據張展鴻教授早年的考察研究*, 元朗一帶的魚塘原本是當地鄉村的風水塘,所捕獲的魚類並不會作商業買賣或交換,只會分配給族內成員食用。直至上世紀三十年代,淡水魚養殖業開始發展,山貝河林氏可算是元朗養魚業始祖,同期大利公司林先生在橫洲及元朗斥巨資廣建魚塘(一九三○年)、原屬於胡南生的南生圍由濕地改建成魚塘(一九二七年)等等,打開了新界養魚業之天地。
其後,農民把稻田改成魚塘以求更高回報、人口增長促使對淡水魚需求急增、養魚業愈趨專業、魚苗大規模出口等因素,使本地養魚業在六十至八十年代急劇發展,魚塘面積由一九五四年不到二百公頃,急增至一九八六年最高峰的超過二千一百公頃。
經濟起飛帶來了本地養殖魚業的黃金時代,但其時而起的都市化進程也為養殖業界帶來打擊,魚塘可用面積減少、成本增加,內地魚類大量進口,都使本地魚塘及淡水魚業產量連年下跌。魚塘面積從高峰減半後,近年保持在一千公頃(詳見列表)。
就在海魚養殖量急跌、塘魚產量平平的年代,仍有些人默默耕耘尋求出路,有些人半途出家做「魚佬」,有些人結盟引入科技養殖。關於本地養殖的未來,到底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抑或是條條大路通羅馬?
資料來源:研究文章《香港新界后海灣淡水魚養殖業的社會發展史》,由中文大學人類學系教授張展鴻及世界自然基金會代表劉兆強,在二○○五年合作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