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界東北最後村民之一|死亡】長者晚年遇拆遷 歿於不安中 社工五年赴七喪禮:單是帛金也給了二十多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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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界東北最後村民 尚未安居 何處是吾家

【新界東北最後村民之一|死亡】長者晚年遇拆遷 歿於不安中 社工五年赴七喪禮:單是帛金也給了二十多個

新界東北發展計劃除了生離,更多是不為人知的死別與哀怨。

「呢幾年去得最多嘅就係喪禮。」香港路德會社會服務處北家「邨」情寶石湖邨社區支援計劃社工黄漢欣過去五年,都在上水寶石湖邨工作。寶石湖邨有一個特點—一千一百戶當中,近兩成街坊為新界東北發展計劃被撤離的東北遺民。

自二○一九年八月入伙日起,黄漢欣最少到過七個東北老人家的喪禮,鞠過至少七次躬。他轉轉眼珠,像要回想那些已離開的人,「單是這五年,帛金我也給了二十多個。」他說,這些事連上司也不曾知道,因為他不願把帛金當成工作支出申報。

古洞曾是繁華的農業 重鎮,如今四周除地 盤外,亦有不少破 落、廢棄建築物。
古洞曾是繁華的農業重鎮,如今有不少破落、廢棄建築物。

華人社會相信,老年應是頤養天年、安享天倫的人生階段。但這班經歷新界東北發展的長者,晚年卻經歷翻天覆地的變化。新界東北發展計劃源自董建華年代的「無煙環保城」計劃。及至二○○八年,政府就新界東北新三個擬發展區古洞北、粉嶺北和坪輋/打鼓嶺進行公眾研究諮詢,研究發展新界東北成為新市鎮。

然而,發展計劃自推出起,其諮詢過程、工程目的、程序公義以至賠償安置等一直備受爭議。事件隨村民組織抗爭,進入公眾視野,至二○一四年立法會通過東北發展計劃前期撥款,同日十三名反東北發展示威者被捕。整個延綿二十六年的發展大計之長,足以讓中年漢拿到長者卡,古稀長者亦步入鮐背之年。長年被收地的不安與變數成為他們的日常。

黃漢欣說,有老街坊雖同意遷上屋邨,惟等不及單位裝修,便在古洞黯然離世。
黃漢欣說,有老街坊雖同意遷上屋邨,惟等不及單位裝修,便在古洞黯然離世。

傳統華人長者忌諱出席葬禮,黃漢欣一般會盡量出席那些喪禮,代公公婆婆一併鞠躬。有獨居長者孑然一身,不怕忌諱,親自送別舊街坊。年輕街坊與黃漢欣亦習慣陪伴有心出席的長者一同前往,既為對方遞紙巾抹眼淚,亦準備隨時伴他們回家。尤其老友記離席後總會聯想起自己的身後事,想像何時會到自己。黃漢欣每每只能以半說笑的語氣,安撫他們說:「不用怕,阿Sir在這裏。你的綜援金包了,你不用怕沒有四塊半(廣東俗語,意指直棺材)蓋,不用怕沒人替你處理後事。」

婆婆入伙前喪偶  七十長者寒冬伴遺孀送殯

黃漢欣一直記得某場寒冬裏的喪禮。其時新冠疫情肆虐,卻有七十名長者和街坊守在北區醫院,送別八十四歲的古洞老街坊棠哥。

黃漢欣談及七十名村民冒寒風出席喪禮,一時感觸落淚。
黃漢欣談及七十名村民冒寒風出席喪禮,一時感觸落淚。

棠哥和太太好姐在古洞住了逾七十年,幾乎每個古洞老街坊都認識兩老。兩人在石仔嶺寮屋相依為命,以綜援金維生。當年棠哥獲安排遷往寶石湖邨,一羣舊東北村民合力為兩老裝修新居,如鋪地板、重刷四壁。黃漢欣說,棠哥曾公開感謝一眾東北街坊,讓他老人家不必花錢裝修。不過單位完成裝修後,棠哥一直沒有搬進單位,但他會不時帶好姐上樓,讓太太慢慢適應新環境。直至,政府清拆限期前夕,棠哥便在古洞寮屋牀上永遠睡着了。

為送別棠哥,近七十名村民,不論是已搬離古洞的、或尚待拆遷的,冒寒風出席喪禮,連平日忌諱出席喪禮相沖的婆婆們也一同現身。惟當時 社會剛經歷大型反修例運動,又正值疫情,這支送殯隊伍便驚動醫院保 安。有老村民眼見送殯被逐,悲從中來,怒斥對方不尊重亡者。那一天,一行人一直堅持陪棠哥走完最後一段路,伴遺孀好姐從北區醫院,一直走到粉嶺和合石火葬場。

死亡與拆遷的影子,加速了一條村子的分崩離析。新界東北發展像一場漫長的告別,帶來連年的未知迷霧,人間的生離死別,並把它們刻進這羣東北遺民的人生尾段。

新界東北發展計劃除了生離,更多是不為人知的死別與哀怨。
新界東北發展計劃除了生離,更多是不為人知的死別與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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