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otlight IV:學摔角學到去哈爾濱--我是自己最大的賭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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勁揪摔角

Spotlight IV:學摔角學到去哈爾濱--我是自己最大的賭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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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 一個篋。Michael Su來到深圳機場,登上轉機航班。「大家好,我是你們的機長。哈爾濱的當地天氣是……」乘客廣播在Michael Su耳邊掠過,他只聽到哈爾濱三個字。”What the hell am I doing?” 他在心裏問自己。

Michael Su一出場,一定先與觀眾有眼神交流,有時甚至會走到台下與他們擊掌。
Michael Su一出場,一定先與觀眾有眼神交流,有時甚至會走到台下與他們擊掌。

落機,迎來一陣涼意,原來哈爾濱的夏夜,只有攝氏11度。Michael Su去到酒店,執好行李,呼呼入睡。凌晨兩點,門外有人叫嚷,「怎麼門匙不對?」Michael Su隔着門呼喝對方離去,對方是一對醉酒情侶,一問之下,才知道酒店原來是「爆房聖地」。

翌日早上,Michael Su坐上的士,又再問自己一次,”What the hell am I doing?”

踏入MKW摔角王國的道場,主人Adrian出來迎接,他平日也是一個英文老師,熱心地帶Michael Su參觀道場。出發之前,Michael Su只覺MKW的網站設計十分不濟,沒想到現實中的道場也同樣破落。擂台不是摔角用,而是拳擊用;健身設備簡陋,比香港P牌連鎖店的更差。

這次,心中有一把小小的聲音回答,”Fuck this, I’m gonna try.”

兩小時的訓練之後,又撻又摔又撞頭,Michael Su汗流浹背,在暈眩與清醒之間,他好肯定,自己已經愛上摔角。

他做到, 為什麼我做不到?

一年前,出發去哈爾濱之前的一星期,Michael Su仍在公司如常辦工。每一日返工,Michael Su都在看摔角片,老闆入房就關掉視窗。「返工的每一秒都令我覺得討厭。」那時,Michael Su不止是想轉工,而是覺得自己過去二十多年的人生,做過的每一件事,都非自己所願。「我真的很想,很想,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他想起摔角,剛好見到港摔有比賽,就買飛去睇。「其實當時我覺得好絕望。」

在最絕望的時候,Michael Su卻在擂台上看見希望。當日賽事有新人出場,Michael Su見對方身形偏瘦,他暗忖:「台上的選手都做得到,我都應該做得到。」Michael Su讀中學的時候有參加美式足球,近年一直努力健身,已有一定體能基礎。可惜當時港摔不再招收新人,Michael Su就上網找其他渠道。澳洲、新西蘭、加拿大都有正規的摔角學校,但是Michael Su仍有正職,不能去太遠。誤打誤撞,他見到MKW摔角王國的網站,知道哈爾濱有摔角訓練,他當下就決定買機票。「我只知道哈爾濱在中國,Google一看才知道原來那麼遠。」Micahel Su笑說。

為了維持身形,Michael Su會一次過煮好一星期的飯盒帶返工。
為了維持身形,Michael Su會一次過煮好一星期的飯盒帶返工。

臨睡前, 醒來後

Michael Su小時候在新西蘭長大,十一歲時因為父親的工作關係來港定居。早在八歲的時候,Michael Su已經開始看摔角比賽。來港後,他入讀國際學校。十二歲的時候,打羽毛球打得出色,他獲邀接受專業訓練,因為父母想他專注學業,去不成。高中的時候,他在戲劇班的結業表演得到英國評審欣賞,獲邀去倫敦讀戲劇學校,父親說「讀戲劇怎樣賺錢?」,去不成。報讀大學的時候,他想揀社會學,父親一句「當然是讀business啦。」又讀不成。

一直以來,Michael Su都嘗試做一個華人家庭中的好孩子。父母緊張他的學業,他再不情願,也會花最起碼的時間,拿到最起碼的成績。Michael Su的其他心思,當然就是放在摔角。「如果我勤力一點,我應該可以考入更好的大學,讀更好的科,搵更好的工。」

當然,他沒有。每一晚溫習的時間,Michael Su都會打開維基百科搜尋摔角的資料。媽媽有時打開門看看他,他就將頁面拉到最低,滿頁文字,看似在做功課,其實都是一堆摔角招式的名稱。關燈睡覺之後,他窩在牀上看摔角片,看到凌晨兩點。翌日5點起牀,繼續看摔角。6點梳洗坐車返學校。遇上最討厭的中文堂的話,他就安然大睡。Michael Su還有一本記事簿,寫下自己看過的摔角比賽、對賽選手名稱、影片長度、日期……「總之,我睡覺前最後一件想到的事情,是摔角;醒來後第一件想到的事情,也是摔角。」

慢, 不等於悶

從哈爾濱回港後,Adiran介紹Michael Su跟隨另一位住在深圳的MKW選手練習,Michael Su也終於有機會加入港摔。2017年10月開始,不到半年,Michael Su就有機會在哈爾濱出道。過去一年,他已經打過七場比賽,累積了一定人氣和經驗。

練好招式是基本,學會帶動現場氣氛才能夠令觀眾投入。
練好招式是基本,學會帶動現場氣氛才能夠令觀眾投入。

「摔角要打得多,才會打得好,有些事情在擂台上才學得到。」即使打得差,也是經驗。「有時會以為自己做到某個招式,可是在擂台上的效果卻不好,就知道要如何改善,甚至轉做另一招式。」例如Michael Su以為自己做到side kick,實情是做front kick更適合自己。有一次,他跳起後像籃球員一樣,fade away到最後一秒才出腳。「做到之後覺得好型,就繼續做。」

半年下來,Michael Su帶動觀眾的技巧愈見純熟。當他出場的時候,會舉起拳頭,大聲呼叫。「有人曾告訴我,望向觀眾的時候,還要找一個望住你的觀眾,與他四目交投,你就會得到他的注意。」比賽時,Michael Su會仔細聆聽觀眾的情緒。觀眾反應冷淡的話,就做一個更厲害的動作;觀眾反應好的話,拖長正在使出的招式,吸引觀眾起哄。「慢,不等於悶。」

的確,10月那次比賽,記者印象最深刻的其中一幕,是日本選手吉野正人使出手刀。一個簡單的拍心口動作,打倒奸角,觀眾叫囂「もっと、もっと(motto)」,打多一下,觀眾不夠喉,又再打一下。這樣簡單的情節及動作,維持了差不多一分鐘,但是娛樂性十足。

「你要讓觀眾感受到你的感受。」上次比賽,Michael Su出場前,在左肩貼滿止痛貼,讓觀眾認為他左肩受傷嚴重。他想觀眾明白,他能夠成功反擊的話是何等難得,觀眾才會更投入。「如果一個摔角手只顧表現自己的招式,那場表演一定不會是最好睇。」

Michael Su用上「道具」協 助,好讓觀眾明白他的左肩 「傷重」。在他反擊的時候,觀眾會更投入。
Michael Su用上「道具」協助,好讓觀眾明白他的左肩「傷重」。在他反擊的時候,觀眾會更投入。

做人的唯一執着

10月的比賽,由日本職業摔角公司Dragon Gate主辦,是許多港摔選手的圓夢之旅。「在後台見到Dragon Gate的選手,有些是我十三歲的時候在電視上看見的選手,而我竟然有機會與他們在同一個後台,實在不可思議。」Michael Su說。

訪問當日,已經是比賽後的兩星期。Michael Su坦言,覺得自己當日表現太緊張,招式、走動都不夠流暢。「我覺得是這半年來表現最差的一次,雖然我暫時都未試過打完一場會真的覺得好好。」記者作為觀眾,其實看不出什麼失誤。不過,記得第一次見到Michael Su,是採訪港摔的訓練。那一次,看見他就連熱身都比其他人認真,每一個動作都做到最足,就知道他對自己要求很高。

「其實我份人很放鬆,摔角是我唯一的執着。」這份執着,已經延伸至生活其他層面。Michael Su現時的工作是朝9晚8,放工後有三至四晚會去健身,星期五晚才與朋友飲酒落吧,星期六、日就回到健身室。星期日中午,他會預備煮好未來一星期的食物,放入冰格,一日食一盒,都是營養高的均衡飲食餐。

瀟灑走一回

相比起其他選手,Michael Su總給記者一份焦急的感覺。無他,因為他今年已經二十五歲。Bitman、The Man Bros可能比他大一兩年,但是他們打摔角已經起碼十年。提到Dragon Gate兩個出道一年的新人,表現得相當搶眼,「他們分別是二十三歲和二十一歲。」Michael Su聽上去有點酸溜溜,「可惜我不能回到十年前扭轉時光,但是我現在開始會比其他人落力,要使錢就使錢,要請假就請假。」記者腦裏突然閃過一句歌詞,「來吧,我什麼都應承。」

12月初,Michael Su才自費參加完另一摔角公司「新日本」在洛杉磯舉辦的訓練營。未來,他希望像十年前的Hoholun一樣,不收出場費都會去其他國家參賽,慢慢建立自己的品牌。在摔角圈十分講求人脈,識得愈多選手和公司,合作後得到對方賞識,就有愈多機會參賽。「摔角選手其實是在自己身上落賭注,即使起初會蝕少少,都要對自己有信心。」當一個摔角手吸引得夠多觀眾,主辦機構就會願意付出所有邀請他參賽,到時也是摔角手開始賺錢的時候。

爸爸當年缺席了他的戲劇表演,上一次比賽,爸爸也終於來觀戰。弟弟看得十分興奮,家人都知道他想做全職摔角手,「我已經二十五歲,沒有人可以再阻止我做想做的事。」兩年後失敗的話,會否後悔?「至少我有試過。」Michael說。瀟灑走一回,也許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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