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黎往波爾多的火車頭等車廂,我們比小學生唸默還要用功地在修讀及整理西班牙之旅的行程,最後召集,要改趁手,有殺冇賠。人生,有什麼比玩要更認真?沒有。(頭等車廂其實貴少少,別以為好勁,但物有所值指數很高。)
波爾多之後,就是西班牙San Sebastián,再之後就是Bilbao,再之後……總之大半個月有排玩,實行最後的細節安排確定,提早做足準備到了目的地可出少兩條白頭髮又瀟灑。要不要即興在最地道的club看一場熱情激燙的Flamenco,要到某餐廳吃晚飯於是那天應在那一區先訪那一間美術館,又或者騰出時間生命為了那一枚風景那一塊建築走遍千里。時間管理很重要。我是飲食娛樂文化部,BFF是交通運輸部,好友F是住宿部,各司其職。
忽然,火車上BFF收到新電郵跳了起來:confirmed了!有枱了!勞動到國際甜品名廚Pierre Hermé替我們訂枱,感覺有點超現實和黐線。行程之中最後一個懸念,最後一個目標也達到了,心底暗格有隻饞嘴和興奮的小狼在嚎叫和奔跑:hee hee hee。成功訂得El Celler de Can Roca,英國《Restaurant》雜誌嚴選出的世界第一最佳餐廳,在離巴塞隆拿不遠的Girona古城,我們的最後一站。
條件好的人不會乾爭爭白白坐在那裏等你要,定有無限人搶着追求愛慕早找到好人家,隨要隨有的大部分都是賣剩蔗,或吊得過高來賣的蔗,你懂的。同理,好吃的餐廳不會有大把枱閒着等你,國際知名的更加早半年至三個月預訂最低消費。從來揀餐廳無失手訂枱無敵手的我,竟然未能成功訂到El Celler de Can Roca。那年,它第一次忽然榮升世界第一,我訂的時候還是千年老二(2015年又重返第一了)。
出發之前BFF和chef Pierre Hermé同枱吃飯,chef知他將要到西班牙旅行,問他訂了什麼餐廳,吃不是他部門BFF都不太清楚,就把我給他的名單交給甜品之王看,他一看覺得「有料到」(according to BFF名廚面露approve之色),便順口一提說El Celler de Can Roca未能訂到,在waiting list。Chef Hermé輕描淡寫說:「那三兄弟嗎,我和他們很熟稔,我幫你們訂訂看吧」。多謝盛惠夾唔該,他在我心中登時靚仔了九倍又瘦了十倍,要去IFC多買些他的macaroon先得。
之後,音訊全無。人家是法國《Vogue》奉為”The Picasso of Pastry”的偉人,你好意思問「糕餅畢加索先生,請問你幫我們訂好枱未?」當然不會,問就自己成了糟糕餅。拚着有就是bonus,沒就是平常的心情,最後勝利。
“The only think I like better than talking about Food is eating.”我們整個旅程又談吃又吃又吃又談吃,完全廢青貪圖玩樂,符合周作人說必需的東西之外,盡是「無用的遊戲與享樂,生活才覺得有意思」。
少少奇情少少運氣,讓我們吃到El Celler de Can Roca。是Chef Hermé的面子吧,三位Roca名廚兄弟來打了招呼,親自帶我們參觀餐廳,大哥領我們到大得可迷路的酒窖看藏酒,再看看廚房,熱情又客氣,最後才坐下用飯。
重過砧板,大過A3紙,厚過聖經的酒單,讀得我花多眼亂。酒點好,約十多廿道菜,單是頭五小點已環遊世界,由食材到意念到設計:墨西哥、土耳其、中國、摩洛哥、韓國,摩洛哥就是:almond, rose, honey, saffron, ras el hanout, goat milk yoghurt,之後的煙鰻魚配Amaretto及薑味車厘子加上elderflower infusion,很多道都滿足五感之娛。
不過,又不算是很高潮。好吃嗎,好,有style over substance嗎?有幾道有,但也有絕作。我們吃得開心嗎?罪無可恕地。
好朋友,好時光,好食物,一些可以回味一世的行程和枝節,Pierre Hermé訂的枱,已是一道好菜好調味,去邊度搵?蕭伯納說:”There is no sincerer love than the love of food”,如果對美食之愛還與親近及親愛之人一起分享,可以笑到靈魂出竅,如果你未試過,未算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