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健碩的Wanho留着小鬍子,短髮當中又有一束長髮紮到頭頂,看起來有幾分俠義氣概。忙於鋸木、劈柴的他,衣服背後沾有一大塊炭灰,指甲內藏着一層黑色。
因被發現飯後二十分鐘總是打哈欠,大家督促他戒糖。偶爾被逮住偷溜出去吃個缽仔糕、手快抓顆朱古力塞進嘴裏,讓大家忍俊不禁。
Wanho形容自己從小對世界很好奇,喜歡發白日夢。爸爸是位木工師傅。他從小很喜歡木工。但過去為了滿足家人的期待,考了大學,找到一份體面的市場推廣工作。
「一直知道那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但什麼樣的人生,才是好的?」他工作三年後,到美國和澳洲學自然建築。和當地人一起將廢棄輪胎與空汽水罐填充泥沙堆起來,用廢物建屋、太陽能發電、透過自然對流,吸入冷空氣放出熱空氣。在生態社區生活,體驗自給自足的生活方式。
回港後,他再讀木工課程。他的夢想是親手建一間自然建築。然而,很快又看清現狀:「在香港想做自然建築,就像打大佬一樣艱難。首先是哪裏來地?」
「為了安全感,其實被恐懼牽着走,你所賺的錢,永遠不夠買樓。如果為了賺錢買樓而為數字奔命,我不如去流浪。」他決心放下買樓的迷思,只想踏實生活,盡量接近自己的夢想。
華山花園附近,有一個廢木棄置區。土丘希望可以善用這些被斬下來的樹木,於是才有了木工班。
木頭, 究竟是一塊素材,還是一塊生命?
Wanho常常帶人去看棄置區附近一棵被移除的老樟樹。樹根有3、4米深,像一個深深的井。「這才是正常一棵樹的樣子。平時路邊樹木的根被限制了生長,因此容易倒塌。」
看見樹木的前世今生
除了組織木工班、Wanho在日常會收集周圍的樹種樣板,常見桉樹、銀合歡、龍眼木,血桐、樟樹、最多的是台灣相思。全港市區約有二十萬棵台灣相思,五、六十年代,香港政府大量種植台灣相思,它們的平均壽命僅有五十至六十年,這批年事已高的樹木即將集體衰亡。
政府管理的台灣相思有十萬多棵,老樹被陸續斬走,最後的歸宿是堆填區,土丘希望盡量善用這些資源。
自從來了土丘,Wanho改變了對木的看法。「之前想拿木頭造一件精品,現在對木的理解多了一份情感。即使被斬下來,我仍視之為生命。」一塊木拿在手中,他端詳很久,仔細觀察其木香、木紋、軟硬度差別。「我會想像它之前的模樣。它曾是樹一部分,供大小生物棲息,也養育過土地上很多微生物。聯想到它在大自然中的角色,我更加理解它。」
這次難得揀到龍眼木,他想造個飯殼。先鋸出大概的形狀,再慢慢用砂紙打磨。兩個小時後,木塊有了新生命,平滑如豆腐花。「樹木被斬後,我們救回來,變成不同的家具、食具,好似用另一種方式延續木頭的生命。」 他說,所謂「火生土」,不合適再利用的,可以用柴火燒了。木燒成木炭,變成灰,撒回泥土,調解泥土酸鹼度,回到泥土,又生長新的生命。
這是一個生生不息的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