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踏入科學園商湯科技(Sensetime)的門外,就看到自己的臉瞬間出現在顯示屏,然後你會看到「訪客」和一個問號。
在顯示屏背後的公司,一般人未必聽過,但是一提「刷臉」付費,你一定知道。商湯科技是中國近年炙手可熱的人工智能公司,最新一輪融資額破 AI 企業紀錄,公司估值高達15億美元,差不多是香港政府一年的科研開支。這樣一間公司,為什麼選擇落戶香港?
「刷臉技術?現在很多銀行、公安,互聯網 App 和手機美圖軟件,都採用了我們的技術。」該公司的行政總裁徐立說,本身是科學家,先後在上海交通大學和香港中文大學取得有關電腦和工程學科的碩士及博士學位,曾任職 IBM 和微軟。商湯科技兩年前成立,核心技術是以包括圖像視頻處理技術的電腦視覺(Computer vision)為主,進行人臉識別。
該公司擁有中國大陸最大的深度學習中心,是國內最大的演算法提供者,超過三億中國手提電話用戶曾使過用過有關技術。公司客戶包括中國移動、銀聯、中央網信辦、華為、小米、OPPO 和微博等知名企業和政府機構。
美圖軟件 監管遊行 保安緝兇
商湯的刷臉技術還包括動靜態對比、實時監管、實時人羣分析、人流預測等等,「一秒可以同時辨認幾萬人」。人臉分析甚至可以拉廣告,除了年齡和性別,也能從一羣人的表情中辨認出誰專心誰不專心。此外,有關技術在監控和緝兇方面也可以大派用場,即使照片模糊、只露半張臉也可以還原,準確度在 98.5% 以上。根據該公司說法,香港近年遊行,包括 2014 年雨傘活動,本地警方亦有依靠他們的技術作人流管制。
至於網絡安全、會否洩漏給中國政府,徐立沒有正面回應。
技術何來?徐立指出,國內人工智能應用雖多,但人工智能基礎研發絕無僅有,落戶香港,算是機緣巧合。當初南下香港進修,沒想到就這樣一直長期留在香港進行研發。香港中文大學的多媒體實驗室,被譽為「人工智能研究先鋒」,徐立與大學長期合作,「畢竟是自己母校」。他們自主研發深度學習,共做了120 0層神經網絡,相對而言,「用 GoogleTensorFlow 只能做到三百層」。2015 年商湯科技聯同中大參加 ImageNet 主辦的視像辨識比賽,在動態視頻物體檢測中奪冠。人臉辨認技術,分分鍾冠絕全球。
香港追不上A.I.競賽 有條件無決心
徐立在香港發展了十年,取得成功,但他認為香港擁抱 A.I. 企業的速度仍然不夠。他表示,最初到科學園,受主席羅范椒芬邀請,原本打算將香港當總部,「成立一個很大的中心」,於是打算招聘七百人,豈料招着招着,發現招到六十個博士就到頂了:「沒有人才供應啦!」後來只好轉到北京招聘。
香港申請工作簽證,也遇上不少阻撓。他指出,現時絕大部分科研人才,來自中國大陸在港讀書後留下的一批人,本地人才每年可能只有三四個,人才明顯不足,但若果要申請國內專才工作簽證來港,卻不知道外來人才可佔整間公司多少比例。「當時每招一個工程師,入境處都打電話來問:為什麼不在本地找?」徐立怕被懷疑「倒賣人口」,只好把公司一部分業務轉往香港以外發展,目前該公司在中國內地和日本都有分部,現共有 700 多個員工。
一般人以為香港沒有研發人才,由商湯由中文大學學者和研究生初創的例子來看,香港研發人才還是有的。徐立點出香港發展人工智能等高科技產業的問題癥結:「國內沒有這麼多頂尖的科研基礎,香港有,但需要香港政策的扶持,需要結合產業,整個企業環境需要開放。」
徐立繼續指出,香港是亞洲數一數二的數據中心,華為、騰訊、微軟等都進駐香港, 又批評「騰訊在香港上市,卻連總部大樓都沒有,搬來搬去。」
他認為香港對高科技企業缺乏配套,企業也很無奈,期望大灣區或者河套模式,可能是一個改變目前情況的契機。
騰訊主席馬化騰早前就曾香港創科環境發言說:「打爛一手好牌,被內地和新加坡前後夾擊。」他明確指出,港府應主動出擊,推出具體政策,包括引進各地不同的人才,以及發展創科研發配套。徐立的看法,與他不謀而合,他認為應該開放更多內地研究生來港。他直指,在這場人工智能專才爭奪戰,鄰近日本已放寬外國人簽證,香港不能停滯不前。他感嘆,香港缺乏創業的拚勁氛圍,連科學園,在7點後就停止冷氣,也沒有通宵交通,員工連加班都覺得艱難。「我周圍的學生都是頂尖的,國內前幾名的,唯一的問題是都跑到銀行去了,可是,銀行能帶來什麼產業變化?香港一定要發展實業,不可能發展重工業了,現在只能靠科技轉型。香港是一個很重要的地方,一定要內外交接,不然就錯過了最關鍵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