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一改變】一條熱線拯救印度野生動物 生物及保育學家由鍵盤轉戰前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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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一改變】一條熱線拯救印度野生動物 生物及保育學家由鍵盤轉戰前線

26.09.2019
圖片由勞力士提供
Krithi的父親是生物及保育學家,她早在兩歲的時候,已經親眼見過老虎。

大象扇動耳朵,正在用長長鼻子噴水嬉戲。老虎像大了很多很多的貓咪,在草原上輕搖尾巴打呵欠。獵豹那雙金黃或碧綠的雙眼,剛好看進攝影師鏡頭,俘虜眾生。

森林和原野,多麼的逍遙自在──都是城市人的想像。

印度的自然保護區旁邊,早已有多條村落。對於村民而言,大象、老虎、獵豹、獅子,甚至豬隻,是一羣羣會爬上他們屋頂的攻擊者。牠們會夷平田園,甚至造成人命傷亡。政府本來設有恆常補償金,獲賠償個案卻只有四分之一。村民與野生動物積怨,甚至出現報復行動,反過來影響保育工作。

問題聽上去如此複雜,牽涉政府工作效率,需要檢討政策,還要教育村民,聽上去似乎要花三五七年處理。然而,最複雜的問題,有時可以用最簡單的方法解決。

答案,是一條免費電話熱線。

Krithi的父親是生物及保育學家,她早在兩歲的時候,已經親眼見過老虎。
Krithi的父親是生物及保育學家,她早在兩歲的時候,已經親眼見過老虎。

保育工作需要居民支持

印度的老虎和亞洲象,分別佔全球總數的百分之七十及五十,但是只有百分之五的國土被劃為自然保護區。過去數十年,野生動物的數量有所增加,代表保育工作成功。可是保護區的空間沒有相應增加,變相令動物的居住空間及食物減少。

再大的保護區也有邊界,一邊是茂密的樹林,另一邊就是豐盛的農作物和家畜,村民與野生動物之間,只隔着一條不太中用的深溝。不懂分別區界的動物,自然走入村莊覓食。

生物及保育學家Krithi Karanth自2001年起,曾在十七個地點展開人類與野生動物衝突的研究。2013年,她與團隊走訪卡納塔克邦(Karnataka)的西高止山脈(Western Ghats mountain)的五大保育區,深入訪問方圓10公里內的住戶,成功採訪二千個個案。

保護區與村莊之間,只相隔一條不太中用的深溝。
保護區與村莊之間,只相隔一條不太中用的深溝。

她發現,超過六成受訪者表示野生動物曾破壞農作物,一成半人曾有家畜被殺害。當中有一半人曾向政府當局報告,只有三成個案獲發賠償。一來,因為申請過程繁瑣,村民未必有能力完成所有程序;二來,因為官僚主義,保護區的職員對索償愛理不理。處理人命傷亡的個案,三兩天就會批出賠償,但是面對農作物和家畜損失的個案,政府部門往往有所延誤。

為免被野生動物攻擊,失去賴以為生的農作物和家畜,部分村民會輪流守護家園,身心因而承受巨大壓力。也許有人會認為「食得鹹魚抵得渴」,假如村民擔心受野生動物攻擊,應該搬去其他地方。Krithi並不同意,她知道不少村民的家族早就定居於此,八成人亦贊同成立保護區,他們只是不滿相關職員的處事手法。「如果要在印度實踐保育工作,一定要得到居民的支持。」

一個電話 取得村民信任

花了超過十年做研究、寫論文,即使Krithi對村民與野生動物之間的衝突無所不知,她的知識卻未能為保育工作帶來實際幫助。她想,村民對野生動物有敵意,是因為現存賠償機制失效,假如每一個村民都能獲得應有賠償,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嗎?

Krithi觀察到,即使在偏遠山區,村民都是每人擁有一部電話。她回歸通訊基本步,設立一條免費電話熱線。為了讓村民得知有熱線服務,團隊曾經親身到二百八十四條村落,派發三萬張傳單。

賴以為生的農作物被破壞,又因為政府官僚手法得不到足夠賠償,導致村民敵視野生動物。
賴以為生的農作物被破壞,又因為政府官僚手法得不到足夠賠償,導致村民敵視野生動物。

村民致電後,只需要留下口訊,形容事發經過。信息中心的統籌主任會整理資訊,派出附近的小隊到現場,協助拍照及記錄。

本來Krithi也擔心計劃不可行,因為農村居民並不習慣在電話留口訊。「起初有很多電話,一接通後就掛斷。」她笑說。「同事要回撥來電,詢問村民是否需要協助。」接到求助電話的兩至四小時之內,就會有職員到現場協助居民。「團隊能夠取得村民信任,因為我們會處理每一個求助。」

團隊利用智能電話的程式,記錄案件細節,方便日後向政府部門跟進。每處理一個個案,成本大約是7美元,而且已經包括人工。「整個系統的確運用了高科技配合,但是一切都是由一個非常簡單的想法開始,就是一條免費電話熱線。」Krithi說。

拯救野生動物 印度有本錢

先導計劃始於2014年,由二十條村落開始。2015年7月,Krithi在卡納塔克邦成立非牟利組織”WildSeve”,意即「服務他人」。四年後的今日,組織已經在卡納塔克邦兩大國家公園附近,為六百條村莊內近五十萬名村民提供服務。「旺季」之時,每日會接到二十至三十人求助。至今,組織已協助六千四百個家庭提出一萬四千宗索償個案,總額達20萬美元。

村民只需要致電熱線,Wildseve就會派職員到現場,用手機程式記錄個案。
村民只需要致電熱線,Wildseve就會派職員到現場,用手機程式記錄個案。

整個計劃由下而上,Wildseve只是與當地部門交涉。索償個案增加,有部分官員不滿隨之而來的工作量,但是亦有官員欣賞組織的協助,認為Wildseve其實有助改善社區與地方政府的關係。

Krithi希望將計劃擴展至另外三個公園,覆蓋一千多條村莊。然而,隨着個案增加,印度政府能夠承擔愈來愈大的賠償嗎?農作物賠償大約是25至50美元,人命傷亡大約賠償1萬美元。按現時索償數字估計,每年的索償個案大約是四十萬宗,開支是2000萬美元。Krithi直言,相對印度政府的其他支出,賠償只是牛九一毛,單是每年的農業支援,已達100億美元。印度經濟正在快速發展,每年有百分之六至七的增長,「我們有足夠的資源,拯救更多野生動物。」

終於第一次看見老虎!

Krithi如此熱中於保育野生動物,因為她從小就受父親影響。其父是老虎生物學家及保育專家,早於兩歲的時候,Krithi已經親眼見過老虎和豹。十七年的青春歲月,Krithi都是在野外度過。「我一直以為其他孩子都是這樣長大。」

一年半之前,Wildseve希望從兒童教育入手,提升農村家庭對保育和動物的認識。那一次入學校,反而「震撼教育」了Krithi。「一談到大象和老虎,孩子只知道家園被破壞。」組織嘗試培養孩子的同理心,教導孩子了解自己與老虎和大象的共通與差異。孩子看見大象會游泳的影片,驚訝得全班拍手。

Krithi相信,只要教導孩子同理心,帶領他們認識大自然,孩子將會成為最佳的「保育專家」。
Krithi相信,只要教導孩子同理心,帶領他們認識大自然,孩子將會成為最佳的「保育專家」。

「事後,有學校的孩子教導父母致電團隊求助。」善的種子在孩子心裏種下,反過來影響父母。Krithi是「2019年勞力士雄才偉略大獎」的得主,她希望用獎金擴展校園教育計劃。說起農村的孩子,Krithi總是十分雀躍,她相信,孩子是未來的希望。上個月,她帶着三個女兒去國家公園,「她們終於第一次看見老虎!」就像她三十八年前,跟隨爸爸的步伐,從此走進野生動物的世界。

接下來,Krithi希望推動印度政府,擴大國內的自然保護區,由百分之五提升至百分之十。「我生性樂觀,永不言敗。」Krithi堅定地說。

這一切,只是由一條電話熱線開始。一念,一改變。(三之三)

圖片由勞力士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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