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何謂大?何謂細?寥寥廿名居港冰島人,在大戰阿根廷當晚,十餘人濟濟「一枱」聚腳在蘇豪酒吧為家鄉打氣,見證芬保加臣射入冰島史上世界盃的第一球,全枱瘋狂。人少少,十多人一條心,聲勢浩大。
在人羣當中,記者找到了活動搞手、創科公司總裁 Pétur Hannes Ólafsson。「冰島,兩件事令國民引以為傲─足球、音樂」,一身襯衣西褲,官仔骨骨的Pétur今年才四十多歲,小時候亦是足球小將,與冰島名將古莊臣的同學,老友是冰島門將荷杜臣的親戚。冰島很小,Pétur來到人口比冰島多的香港,你追我逐的活了13年,不變的是對足球仍然有夢。
島嶼一家親:古莊臣係我同學
對阿根廷球賽當晚,記者遇上了四口子冰港家庭,與冰島的小朋友打招呼,當他得知記者報道了前鋒保特華臣的事,淡淡然說:他是我表哥。國家隊是你親戚,記者一時啞然。他的媽媽興奮地說,保特華臣確是其遠房親戚,兩個兒子以此為驕傲。
Pétur指在冰島很細,「同人有親」是普遍的事。例如他的父親與著名冰島女歌手Björk的父親是好友,故他認識Björk本人;曾效力車路士和巴塞的冰島名宿艾度亞古莊臣與他同校;他居於丹麥的好友更是門將漢斯.荷杜臣(Hannes Þór Halldórsson) 的表親,「這個好友在大戰阿根廷前傳訊給我:『荷杜臣一定會撲出美斯的12碼。一語成真,真奇妙。」
他拿出地圖仔細介紹他的故鄉,冰島是個非常小的地方,差不多所有人都在首都雷克雅未克(Reykjavík)和沿海城市定居,而冰島本身亦是非常小的羣族,1700年左右冰島人口僅四至五萬人,如要在族譜順藤摸瓜,會發覺很多冰島人也有一定血緣關係,「如追溯到我的曾曾曾曾曾曾曾祖父,他們(冰島人)全都是我的親戚了!」
北極圈鬼佬 見盡冰港大不同
Pétur早年在冰島接受教育,到倫敦從事貿易工作後,來港攻讀工商管理碩士,開設自家品牌,居港13年。香港的夏天潮濕悶熱,冬天亦不算冷,冰島則四季嚴寒,全年最高不過十餘度,以「北極圈鬼佬」(Arctic Gweilo)自居的Pétur笑言︰「香港的冬天,等如冰島的夏天。」
冰島的大範圍國土被冰川、火山所覆蓋,住處附近亦有郊野河流等自然景色,冰島人自小就與大自然為鄰。Pétur熱愛大自然,在冰島時常常郊遊、攀山涉水,更加入志願登山救援隊。來到香港這片石屎森林,他坦言最初不太適應這裡的都市生活,「這裏的人不太愛戶外活動,見到陽光要撐傘。」結果他花了兩年時間,在港發掘不少自然美景,笑言靠郊遊「逃離這個石屎森林」。
Pétur認為冰港兩地都是和平的地方,不過香港地方小,樓價貴,生活節奏亦相當急促︰「香港的駕駛文化很有趣——人們從不為你收油,只會橫衝直撞,冰島不會這樣。」不過,作為熱情的冰島人,Pétur不認為港人冷漠,反而了解香港人,知道他們較重視金錢,有時忘了生活。
想當年,我踢後衛
辦公室的一角放滿了黑膠碟、冰島紀念品和旅遊照片,旁邊一個滿佈鏽跡的獎碟,吸引了記者的目光。Pétur說是早年的球賽錦標,他打開抽屜,如數家珍展示幾個本地業餘賽事獎牌。想當年,Pétur年少踢後衛獲獎無數。
Pétur憶述兒時在家鄉雷克雅未克(Reykjavík),每星期會與朋友打手球和踢足球。飛抵倫敦後,閒餘他亦有參與當地冰島球會FC Lundi的訓練。直至來到香港,他常與不同國籍的人踢五人室內友誼賽,有法國隊,有德國隊,也有冰島隊——但他是冰島隊的唯一球員,只好邀請別國的人加入。Pétur聳聳肩道︰「無辦法,在港只有廿名冰島人,很難湊夠一隊球員。」
被英人看不起?
Pétur笑言,從呱呱落地開始便已支持冰島足球,最愛的球隊除了冰島勁旅Valur,正如香港球迷很少只捧一隊,他自己也捧阿仙奴。他解釋,受地緣因素影響,除了支持本地薑,冰島人也會看英超。
Pétur睇波多年印象最深刻的,是2016年歐國盃冰島對英格蘭的16強賽事。事前冰島被外界看睇低一線,Pétur和不少同鄉在尖東酒吧帶着冰島旗睇波,被英國球迷「挑機」,「你知啦,英國人不是那麼謙遜。」
事後,冰島2比1擊敗英格蘭,震撼全球80億人。Pétur說,從沒有人想過,昔日足球魚腩、曾經全國破產的冰島竟能打破宿命。「英國人生氣得咒罵我們,但諒他們都不敢過來打我們。因為英格蘭狀態差,輸波沒有藉口,更何況敗給冰島,氣一個34萬人口的國家,不會吧?」對冰島人來說,這一役就像超越了多年來的前輩,國家打敗了自己由細捧大的球隊,別具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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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時Slash 生涯有規劃
冰島對阿根廷一役戲劇性守和,尾段由荷杜臣成功救出美斯十二碼,成為該場最佳球員。不過「門臣」已宣布在世界盃後掛靴再執導演筒。Pétur不感可惜,因冰島很多人均有副業,「冰島人不是片面的(one-dimensional),而是多才多藝的,有血有肉的人。」正如施古拿臣讀生物,荷杜臣為球隊拍廣告,沙華臣在鹽廠打工訓練專注,兩份職業並無衝突。他說,球員生涯短暫,35歲也是謀後路的時機,追逐第二個夢想亦值得支持。
荷杜臣的職業生涯進入倒數,Pétur的業餘球員生涯則早已終結。近年他在比賽中傷及膝頭,醫生說他再也不能踢波。回到熟悉的球場,年少的球隊正在練習,他坐在場邊,足球變了遠觀而不可切蹉的玩意,他笑說,自己年過四十,沒辦法踢波的話,只好閒時與同鄉睇波,以另一方式延續維京精神。這位冰島傷膝中年,心裡仍然有火。
一旦冰島出局,Pétur與一班同鄉還會慶祝?「戰局如何,當然會慶祝啊,我們一早約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