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按:2014年9月4日,罷課運動正式在媒體公布;而在開學初期,行動在各個校園已隱隱然躁動起來。學聯負責籌劃大專生暫定一連五日的罷課行動,9月22日於中文大學百萬大道的罷課集會,拉開罷課的序幕。
罷課接近一周,中大政政系學生劉思揚(野人)並沒有打算去添馬公園聽公民講堂,或參與集會。
他本來是個前線分子,今年七一遊行曾留守遮打道集會,結果成為被捕的511人之一。
他說,在七十萬人投票無效、五十一萬人遊行後,發覺即使務實的義工工作, 理想合法的公投及遊行,都不足以影響受高牆包圍的醜惡。「官商勾結、功能組別、 議會暴力,這些看似遙不可及的腐敗,卻切切實實地使香港愈來愈畸形。」
他亦坦言,怕會留案底,將來找不到工作,以致供養不了家人、父母。也不想 家人擔心,怕得連向他們發一個短訊也沒 有勇氣。「我不怕走在最前線,被指責為『廢青』、『讀屎片』;但我很害怕我們的犧 牲會白費,付出了前途,換來的卻是強權 的恥笑,還有香港人的冷眼旁觀。我害怕得很。」
所以這一次,他決定退下前線,運用 自己在同學間的號召力,留在宿舍替宿生舉辦討論會,夜話政事,理性思辨民主的本質。
8:15pm。崇基宿舍,野人剛在宿舍吃完飯,預備主持晚上的「何草夜話—一場民改思辨之旅」。
「其實我和另外兩個『組爸』,都想為社運做點事,但社運不一定要向前衝,因為多三個人頭,影響不大。但我們在崇基宿舍有一定影響力。宿生愛玩,全年活動密麻麻的,入伙酒、中秋慶、迎新營,投入書院活動的,都較政治冷感,例如對提委會、政改路線、人大方案也未必知道。」
野人曾活躍於宿舍活動,也自稱是憤青。他和兩個「組爸」,發現自己的資產是同學間的影響力,於是罷課期間,留在中大和宿友討論政事,「探討民主價值、國際 標準,再應用到香港的情況,如何跟家人 談政事,罷課會否無用等。」野人說,讓同學深信民主的價值,再向家人朋友宣揚出 去,來得更實際。「因我們欠廣泛民意和支 持。」
這個分享會才剛開始兩天,「一開始都幾灰,最後有三十多人。」他說著前天的討論內容,「從道德論角度看民主,即撇除外在因素,看民主是否值得追求的價值。 我們沒有特別記錄,因為大家好free。起初 大家不敢講,說不懂深奧的政治語言,但 這種氣氛下,大家慢慢敢講,如他們會說, 民主是比較能有效防止腐敗權力;我就會拋磚引玉,提出過去納粹黨的希特拉也是 民主選出來的,讓他們思考,如果就結果論去看,民主會否有缺陷。討論後再讓他 們回去沉澱。今日會談民主可以如何實行, 如用直接、間接民主制、它的標準、不同國家的例子……」
10:00pm。何善衡宿舍旁的空地。 「這裏是崇基版的公民廣場。」野人在擔心,今晚會否只有小貓三四隻,因為同學都在周五返家。半小時內,五、六個同學才陸續來到,「遲到是大學生的本質,但凡任何活動,通常都是遲一小時才齊人開始。」
他們拿了舊報紙,摺紙船,點蠟燭, 一邊閒聊,開始醞釀傾談氣氛。突然有人說,朋友聽到警方開始使用胡椒噴霧,還說有學生走進封鎖了的公民廣場。
「死喇,剛才我一直沒看新聞,啲人去晒邊度?」大家看著手機和平板電腦內的現場畫面,目瞪口呆。
「好擔心,要去聲援。肥龍是否去政總?」
「他今晚去組聚。」
「我聽講用了胡椒噴霧。」
「我聽見話中學生闖進去(公民廣場)。」
野人跟朋友通電話:「你小心點不要闖,你那麼孱。」
「出紅旗了,大鑊,我現在過來。你們去嗎?我驚中學生有事。」
「嘩,好像電影!」
「人多去好,警察也不會輕舉妄動。」
「你們有沒有人想去?那不如今晚唔 講 住。Keep住update個facebook page。 我們suppose不被拉,去聲援,給一點壓力,讓其他人知道。要穿密頭鞋。有錢帶錢。」
「今日這樣。唉。」
11:00pm 。野人和同學由宿舍執拾物資,趕上八折的士。背囊內,他帶了幾枝水和幾件外套(如有人被捕,即借給對方,因為警署冷氣很勁),還有食物(月餅、餅)、一本書、一本簿、一枝筆(有些情況下要記錄警察號碼,朋友如電話無 電,可記下他的電話號碼,協助支援)。
「我會提醒他們不要將電話交給警察,因 為他們沒權沒收。我有被捕經驗,你說珍 貴也好,但可悲是我們竟然需要這些經驗。」
沿途他一直聯絡現場朋友,下車後, 打了幾個電話,焦急的跑到最接近公民廣場的位置,回頭說,「我先去聲援朋友,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