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沒有針對樓梯舖的正式統計,香港歷史博物館名譽顧問鄭寶鴻書寫香港街道百年書籍多年,他認為最先的樓梯舖是街邊檔,最早可以追溯到1938年,因為人口密集,在維多利亞城中上環先出現。
鄭寶鴻:樓梯舖源自地攤
「以往舊唐樓有木樓梯,好多人在樓梯腳和行人路之間擺攤,或者擺張枱, 或者貼牆櫃,最多賣煙仔,因為小巧輕易,亦有女士賣針織縫紉用品,針、線之類,鉸剪,甚至線軸,最顯著就有樓梯舖做有房出租──最早的地產代理。」隨着戰後和平急遽發展,尤其戰後唐樓以三合一混凝土興建,一條樓梯可上兩棟樓,有較多空間,才出現正式在樓梯下的舖,直到七十年代為最興盛。「香港人能屈能伸」,因為「地盡其用」的原則,許多人發現,這個空間,可以賣東西,可以吸引顧客注意。
樓梯舖其中一個特色是玻璃櫃。他尤其記得,在太原街有位已過世、賣古舊錢幣、鈔票及郵票的關姓老行尊,自六十年代起經營樓梯舖,「會將首日封、郵票、不值錢的鈔票放在展示櫃。」數一數樓梯底舖的失傳行業,包括造鞋、手雕麻雀、雕刻象牙、賣拜神用品等等,他記得,皇后大道西一帶曾有許多樓梯舖,因為潮籍人口聚居,會賣普寧豆醬,另外,未被重建的囍帖街也是樓梯舖重鎮。
狗髀梯 第四代唐樓之子
一直對唐樓有深入研究的香港大學建築保育學部主任李浩然博士指出,樓梯舖的出現原來與唐樓樓梯設計變化有關。他解釋,香港的唐樓分為四個時期,第一至三代的唐樓樓梯都是又長又直的,梯外就是行人路,根本沒有樓梯底空間,由於沒有窗戶,缺乏陽光和空氣流通,不利衞生。於是到了1935年,殖民地政府修改公共衞生及建築條例,要求唐樓樓梯要靠近外牆,設有窗戶。
不過,第四代唐樓才真正發展起來,要到戰爭結束之後的1950年代,例如永利街及太平山街的現代主義建築風格唐樓。「當時的建築師為了節省空間,想出『狗髀梯』設計,即上半層樓設有平台轉個彎就上半層樓,這種設計比一條長直梯省位又安全,走半層便可以休息一下,而且可以在轉彎位開窗採光通風,滿足法例要求。」
這設計的「缺點」,便是地下樓梯出口處多了一個似乎沒有功能的斜頂空間。「當年發展商習慣把唐樓全幢出售予單一業主,再由業主分租單位出去,為了多賺點租金,業主便想到把這空間也租給別人做生意,其實當時已違法,不過戰後政府沒空管理罷了。」
第四代唐樓初時只有四層,再漸漸發展成六層高。要計算這類唐樓樓梯舖的平均面積其實不難,李浩然指,根據當時建築規定,這類狗髀梯的闊度是1.2米至1.5米,每半層不可超過十六級,每級是225毫米深,就能計算出樓梯舖深度是4米至5米深,即總面積約52至81平方呎。
半世紀 「街貓」變成「熊貓」
到了六十年代初,人口增加,發展商漸漸發展十多層高的商住大廈,開始把單位逐個出售,第四代唐樓漸漸停止興建,所以樓梯舖僅見於1950年代初至1960年代初興建的唐樓。
李浩然回想,自己有一位六十年代偷渡來港的表哥,到埗後租用樓梯底經營維修鐘錶,「樓梯底空間限制了行業用途,要不貨品體積細、價錢高,要不去貨快,不會霸佔太多空間,而且往往需要店主相當高的手藝。」以往香港都沒有針對樓梯舖的統計和研究,不過第四代唐樓愈拆愈多,樓梯舖「由街貓變熊貓」,李浩然說,到後期,連大學也有人開始研究樓梯舖。
樓梯舖的「數理幾何」
*樓梯舖,多數出現於戰後1950年代初至1960年代初興建的唐樓地下,部分樓梯舖見於工廈。
*樓梯舖深度4至5米,面積約50至80平方呎,大小視乎大廈樓梯闊度及深度而定。
*常見行業多為修修補補性質,例如配匙、水電、補鞋和鐘錶維修,另外也有珠寶、手雕麻雀、製衣、生活百貨和其他各行各業。
*樓梯舖形狀並不四正,大致如下圖所示,總之不會是正長方或正立方體。
(部份照片由受訪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