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女,勾魚送飯都嫌淡……」來自大嶼村落山歌,城市人難以想像的鄉土文化,確實曾是大嶼山水口村的產物。
水口村,一個陌生的名字,村內山歌只靠口耳相傳。山歌內有圍頭話與古字,下一代不懂唱,亦沒有考究歌中意思。再不記錄,恐怕山歌淹沒於歷史之中。
200多名村民居住的水口村,今日只有三位會唱山歌的婆婆,《水口婆婆的山歌》紀錄片拍攝他們唱山歌,88歲的池娣婆婆便是碩果僅存的主角。女兒陳鳳明(Ming姐)回鄉照顧父母,才發現媽媽會唱山歌。Ming姐替媽媽錄音,記下山歌當中意思,一字一筆記下快將失傳的山歌。
媽媽是山歌王后
46歲Ming姐是水口村的村民,近幾年才看見家中牆上掛著母親在社區演唱山歌的銘謝狀,「原來母親會唱山歌的」。
池婆婆於是向女兒娓娓道來她的年輕歲月,婆婆當時常與一班朋友上山勞動,一邊看牛、砍柴,一邊對唱山歌。Ming姐笑言:「現在有K后,而我媽就是當年的山歌王后。」不識字的池婆婆記性很好,跟大人一起唱便學會唱,深受朋輩歡迎。
池婆婆聽著便灰溜溜說:「但現在唱給你聽,你也聽不懂,圍頭話很難聽……」她覺得山歌在現今社會已給邊緣化,沒有被珍惜的價值,其實山歌背後意義深邃,題材有描摹昔日村落的生活與風俗,也有訴說村民與大自然和諧共處的故事。
不少山歌跟婚嫁相關,其中一首山歌寫道:「我做女,勾魚(貴價魚)送飯都嫌淡,我今日做著人新抱,梭羅魚頭(廉價魚頭)共貓爭」,反映當時女性出嫁前後待遇迴異。另外,也有山歌以雀鳥比喻一年十二個月。當中有一句是「正月似燕子,燕子從從南邊來,燕子從從南邊去,九到十月各人回」,描繪鄉村生活點滴,展露村民對大自然的情懷。
記錄詞裡人間
水口村村民是本港原居民,但不是大族,因此歷史很少水口村的紀載。流傳下來的山歌,便化為僅有追本溯源、了解香港鄉村歷史的材料。如果沒有記錄,水口村的獨有文化,亦是香港其中之一的鄉村文化,便會隨著歷史湮沒,後人便不會知道它們曾經存在。
談起記錄母親唱山歌的源由,Ming姐說四、五年前父親患病,情況很差,因此她從城市搬回水口照顧父母。年少時的她多在城市生活,很少待在父母身邊,她便萌生替父母錄音的念頭。她希望記錄父母的故事,也讓她日後可聽回父母的聲音。知道母親會唱山歌後,便常逗母親唱給她聽,一併記錄下來。
後來網上雜誌《城市日記》走訪水口村,發現包括池婆婆在內,村內有三位婆婆會說圍頭話及唱山歌。他們便伙拍導演陳浩倫拍攝紀錄片《水口婆婆的山歌》,並找Ming姐幫忙翻譯池婆婆的山歌。
翻譯山歌的工作不容易,有些歌詞是古字,不知其意。Ming上粵語辭典的網也找不到,她還特意去了圖書館翻開辭海找其意思。雖然有些字最後都是不知如何寫,但因為從小她聽慣母親說圍頭話,在耳濡目染下,大概理解當中的意思。
Ming姐嘆謂:「就算我現在會錄下及抄下山歌,我也不會再唱,所以必然會失傳。」每個時代也有它專屬的產物,在時代變遷下,山歌必然在不知不覺間無聲消逝。
憶鄉中時地人 洗去城內煩憂
Ming姐的童年跟城市的小孩成長環境迴異,她形容那是「野孩子」的生活。跟朋友上山下海,會捉鷯哥、摘山稔;還會到溪裏暢泳、掘蜆。她興奮地道:「我那時還會拿火柴及餐肉罐,去溪邊捉蝦仔,捉好後放進罐裏加水即場煮來吃。」
談起童年,她笑得合不攏嘴。
「我一直都記住在水口生活的美好時光,以前的畫面還在,令人很回味。」
年幼時的她對城市滿有憧憬,但待她讀完預科搬到觀塘居住後,卻發現城市的生活,並非如她想像般美好。初到城市生活,她住的地方到三更半夜還是嘈雜得很,入黑難以入眠。城市的工作忙碌,每逢周末她便會回到水口,在鄉郊生活中重新充電。現在已辭去工作的她回水口村長住,一住便是一兩個月。
鄉土文化 誰人記錄
她閒時會在水口四處拍照, 當作一種治療,放下煩惱。她說:「以前的人生是走馬看花,現在會更隨心地活,看事物的眼光也不同了。」她現在喜歡拍細微的事物。尤其喜歡拍蝴蝶,因為水口是「蝴蝶天堂」,一邊拍一邊學會欣賞大自然的美。
Ming姐說她想在水口養老,同時感嘆道:「我已是最後一代會眷戀在水口生活的人,再下一代根本沒有在這裏生活過。」
下一代在鄉郊生活要將歷史說下去,若現在還不記錄及保育,口耳相傳的山歌將不留痕跡的消失於歷史。
水口活動(《水口婆婆的山歌》放映)
導賞團報名:https://goo.gl/forms/mriugSZX08DHhmFy2
地點:水口鄉公所
日期:8月5/6日(週六、日)
時間:中午12時至黃昏6時
查詢:2528-8669或contact@urbandiaris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