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塊窯被稱作「一次性土窯」,看上去粗糙簡單。從前農夫在冬天收成過後便會休耕,大人帶小孩到田野玩耍,把泥塊堆疊成窯狀,中間留空來燒柴。泥塊受熱後會由褐色轉至焦紅,此時再將它搗碎,把收成埋在燙手的紅泥裏,用餘溫把食物悶熟,隔一陣子回來掏出,便是熱騰騰的時令美食。隨農業式微,此田間趣味已隱沒不見,只有台灣和日本等地仍然保留,台灣稱作焢窯。
長春社與香港觀鳥會合辦塱原收成節多年,更在七年前開始舉辦土窯工作坊。土窯導師簡偉康從惠州習得土窯做法:「當地農民種完番薯後便會在田上堆土窯煨番薯。由細玩到大,當是簡單娛樂。當然沒我們砌得講究。」當時長春社想為收成節加入新意,於是他便提議砌土窯。
一層食物一層土
收成後的塱原農田曬得乾旱龜裂,這才是最理想狀態。「水田的塘泥在疏水後會結成實淨的泥塊,方便掘起。種旱地菜的田因為常用泥田機,永遠都散。」窯口要迎風,才有更多空氣助燃。確定土質和風向後,只要風和日麗,泥土乾爽,一個多小時便可順利燒熱泥塊,再等約一小時悶熟食物。
農民通常只烤一種食物,但這次是體驗活動,每組都有粟米、番薯、馬蹄、栗子和芋頭,相當豐盛。但烹調也有技巧,用「一層食物一層土」的方式,先放較難熟透的番薯和芋頭等,最上層放易熟的粟米。他說外國人嗜肉,故愛用大型的披薩窯,這種土窯就只能煮簡單蔬菜:「雞肉也可以,但要裹錫紙,對土地不好。我們參考外國做法,只用報紙,包好蔬菜後沾水就可做出煨的效果。」不用加牛油蜜糖,烤出的粟米爽甜多汁,番薯金黃軟綿,原是農田的好滋味。
注定被摧毀
這種土窯只是一時隨興而為之作,過後便回歸土地,化作下次耕種的土壤:「燒過的泥土會流失腐殖質和水分,用泥田機和放水便可回復原狀。」打從一開始,這些土窯便注定了被摧毀的命運,砌窯者應用怎樣的心態面對?
其實,台灣的樸門永續設計師廖春媖Emma也試過在窯烤派對後馬上拆掉土窯:「年紀愈大,猶豫愈久。小孩卻不怯,拚命用各種方法幫你拆。這是關於放棄你過去的人生,重新往前走的課題。」別忘了土團窯的前提也是要回到土地,循環下去。烈日下,塱原田野上的一家大小在奮力砌窯,燒好窯後同樣義無反顧地拆窯。就像藏傳佛教的沙畫,喇嘛觀摩過後便一手掃掉,將細沙倒回河流之中,回歸自然,無執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