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dden Agenda與民間學院相繼受到制約,昭示的是與我城一脈相承的自由環境,如 何受到破壞。學者陳允中與馬國明不約而同說到,事件象徵的,是我們的城市,逐漸轉向極權時代。
上層思想的箝制
民間空間的重要性,除了鬆動各種僵化 的官方規範,更是透視出社會問題的核心。剛 完結嶺南大學文化研究系副教授合約的陳允 中,多年來積極深耕社區空間,如鼓勵大眾簽 署《社區公民約章》,接連傘後的自主意識, 為自身充權。然而,當社區公民意識漸強,文化空間遍地開花,壓迫亦同時趨近。
面對當下語境,他提到,思考HA與民間學院,均關乎兩種政治層面的控制。「第一種較低層次的政治,是官僚主義的運作。」官僚主義涉及前線的執法機關。例如警察作為國家機器,其重視的,只是法令能否如常執行,秩序是否穩妥的考量,只能以刻板的規條作緊箍咒。
「第二種較深入的上層政治是意識形態上 的滲透。」他以福柯(Foucault)的「圓形監獄」作例,權力的操作不再以中心為據,改以分散的方式滲透,讓民間自危。好像規管HA 與民間學院的更大作用,是讓民間空間草木皆 兵,自我審查,自動萎縮,節省控制成本。
上層政治能控制與影響下層政治,環環 緊扣。他說到,工廈在十多年前是文藝組織的 天堂,正因為其屬於法例的「灰色地帶」,在 工業區構築了繁盛的文化密林。「林鄭月娥後 來擔任發展局局長時最大的破壞力,是將灰色 地帶『塗白』,『賺錢的白』。工廈發展成各 種商廈,文藝團體被迫遷出,法例亦需嚴格執行,成為賺取利益的配套。」
壟斷文化資源
民間學者、嶺南大學文化研究系兼任副 教授馬國明,早年亦曾開辦曙光書店,他深明 針對文化與知識領域的規條,由來甚久。「我們需要理解,不論是HA或民間空間,政府所採用的條例,是六七暴動後港英政府所立下的 『嚴刑峻法』。一是公安條例,另一是娛樂場所條例。」他提到,彭定康任港督時曾取消法例,不過,回歸後的臨時立法會卻將法例一字 不漏地還原。
「如今文化設施操縱在政府手上,例如康文署等,壟斷文化資源。這種統治方式,以共產黨的意識形態運作,不想將任何資源下放民間,與世界潮流的『知識型經濟』相違背。而文化創意產業的重要資產亦把持於西九文化局。民間應作出反擊,例如審查康文署所管理的古蹟,以及各區的文化設施,好像荃灣大會堂的空置率甚高等問題。」
曙光書店的倒閉經驗馬國明沒有多談, 不論是地產霸權或嚴苛法令,也無法讓文化知識積疊。他直言,我們現身處的,是更壞的時代─正步向極權:「極權首先從思想上控制,易於統治。過去港英政府自知是殖民地, 因此『嚴刑峻法』也沒有多用。如今我們仍身處殖民的時代,”colonization”就是外來的東 西凌駕本地的事物,甚或擴展至民間的知識層 面。我們能抗衡的,只有從重新理解香港的事物開始。」
陳允中亦說到:「我們整個社會就像一間 房子,而自由與法治是從殖民時代已有的遺 產。支撐着房子的倚靠各類文化與知識力量, 好像HA與民間學院。但當兩者也受壓,就像房子的兩根支柱逐漸磨滅,影響整座房子的結構。即使你沒有興趣上民間學院課,或不喜歡聽音樂,HA與民間學院的事件也關乎我們所 有公民。」
後記
面對過時法例及高地價的壓迫,民間組織似乎難以自救,本土研究社的陳劍青卻說,政府的打壓,民間學院的停辦,倒釋放了他們的能量,讓他們可以更專注 於本土研究。政府的打壓若是必 然,民間的反抗也是必然,要爭取更大的生存空間,似乎仍要看不同的民間組織,在壓力下如何組織起來,推動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