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智聰既是視覺藝術家,亦是舊物收藏家,珍藏了不少校園舊物,當中就以舊課本為數最多。他曾於富德樓開設「舊課本展示館」公諸同好,這些教科書成了開啟集體回憶的鑰匙,一字一畫也能讓塵封的兒時點滴和生活片段傾巢而出。如今展示館不再,劉智聰另設工作室搞創作,另一邊廂繼續收藏舊課本。
翻閱幼兒教科書 重拾淺易人生哲理
他的藏品可謂包羅萬象,遠至清代近至回歸年代的幼兒教育課本,也是他收藏櫃列上的奇珍異寶。在他眼中,幼稚園課本比小學課本更有趣,因為很多人生的第一次都發生在這個學習場所內,而學習的內容亦是最淺易的人生哲理與基本禮儀,但諷刺的是越初階的道理就越難實踐。
他笑言,很多人驀然回首大半生,卻發現自己老來也未必辦到這些生活基本事項。「我呢啲出咗社會做咗咁多年嘢,人到中年再番轉頭睇番,先覺得好多嘢原來都未做到,就係呢個原因令舊課本有被翻閱嘅價值。」重新拾教科書,不再如兒時為應付考試,反而找到自我反思的空間。
照片與插畫並用 盡顯印刷技術進步
不過單靠文字內容實在難以提起孩子的學習興趣,所以插畫絕對是幼兒課本的一大「亮點」。在攝影與印刷技術還未發達的年頭,出版商喜以畫代相。及後科技進步,照片應用大大提升,插畫的印刷質素亦有所改善,這些細節約略反映了時代變遷。「其實好耐以前已經會喺書入面印相,講緊七、八十年前都可能已經有,不過數量唔多,而且質感好粗糙。睇番我五、六十年代嘅收藏,其實都開始用好多相,但感覺依然好唔細緻,去到七十年代打後啲相開始好靚,所以越用越多,甚至相、畫並用。」
另一方面,印刷術的改良亦讓插畫界受惠,令畫風愈見精彩。他謂不少戰前課本的插畫比較單調,一般以單色及單線條勾畫圖像,少有複雜且重疊的用色。後來印刷技術變得蓬勃,插畫的構圖和選色也變得豐富。「你見七十年代嗰啲水彩畫,畫完印刷出嚟都係好靚好優雅。」兩者比較之下,照片的確更能如實呈現時代面貌,但劉智聰坦言更愛插圖。「攝影可以睇番以前香港係點,而且好忠實好完整咁交代到件實物嘅details。而插圖係插畫師嘅幻想世界,佢哋有好多天馬行空嘅想像,透過自己嘅畫工表現出嚟,往往比現實世界更靚。」
仔細觀察畫像內容,不難發現題材亦會因應時代而改變,當中隱約透露了昔日的社會風潮。時光倒流至六十年代,當年人類初次登陸月球,該時期就出現不少關於太空主題的插畫創作。「早期已經有非人物類、外星世界嘅character出現,喺課本裏面講到去咗外太空都有,描繪得好精彩,而且好似變得好普通好日常咁。但係睇番五十年代或者之前,大家對於太空嘅想像仲處於嫦娥奔月嘅階段,形象比較中式化,所以插畫家嘅思考脈絡都會反映到當時嘅狀況。」
不在乎美醜 尋找情感連結
賞畫最重要是找到作品與自身的連結,劉智聰認為欣賞老插圖更需如此。作為一位「70後」,或許出於一份童年情結,他對七十年代的作品尤其鍾情。「我自己欣賞舊課本嘅心得,亦都係最有興趣嘅就係睇番自己成長(年代)嗰時嘅作品。不過所謂集體回憶唔可以咁籠統去講,始終每個人成長嘅年代都唔一樣,大家對唔同嘅舊插畫都會有唔同嘅情感。呢個係對自身最直接嘅連結,亦都係價值所在。有啲老人家可能會覺得四十年代嘅畫先係最好,因為嗰啲先係屬於佢哋嘅回憶。」比起執着討論畫作本身的美醜,他確信尋找及重新認識屬於自己年代的元素更有意義。
不再着眼於主流美學標準,令他更有興趣尋覓畫風「怪異」的插圖課本。訪問當天,他特別分享了數本畫得鬼馬的收藏本。「呢兩本好得意,畫啲動作又生硬,風格比較另類,唔係依傳統嘅美學去畫嘅。呢個喊緊嘅妹妹(下圖),除咗慘之外,佢嗰樣都係畫得衰,但我係好鍾意呢種畫風,唔使個個一味用唯一嘅美學標準決定咩為之靚。」
創作屬於這代人的舊插畫
劉智聰另一個身分是視覺藝術講師,他帶着舊課本走入校園,卻發現年輕人難以投入,因為這些產物不再是現世代的成長依據,叫學生哥摸不着頭腦,也找不到同感。這啟發他與其落力收藏及展示,倒不如將自己喜愛的舊插畫風格配合時下熱話和流行用語,創作一系列引人共鳴的明信片和海報作品。「裏面嘅靈感來源嚟自舊課本,畫風同排版形式都係參考以前嘅舊插畫,因為自己本身真係好鍾意,我畫嘅時候再將佢哋演繹為自己想同大家講嘅說話,例如呢幅『有乜嘢留返拜山至講』,甚至突顯到我哋廣府話有趣一面。」
(部分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舊課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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