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者有冒號:#1】《小偷家族》映後深度對談 記者X讀者  - 誰偷走了小孩的話語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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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有冒號:#1】《小偷家族》映後深度對談 記者X讀者  - 誰偷走了小孩的話語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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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話:由7月開始,明周文化FB專頁贈送戲票,還會邀請讀者映後對談。只要你肯講,我們就記錄你的觀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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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小偷家族》】擅寫家庭題材的日本導演是枝裕和新作《小偷家族》相隔廿多年,再次為日本影壇摘下金棕櫚奬。這是個東京一隅窮家庭故事。窮父(Lily Franky飾) 終日以偷竊為生,寄居女友家,視收養的一對小孩如己出。一天,窮父的養子(城檜吏飾) 偷東西東窗事發,被揭露兩個小孩非他所生,警方懷疑他們拐帶,其後更揭發更多罪行。

好爸媽,頓然變成陌生人,血緣是否決定一切?

是枝裕和一直構思劇本,至去年冬天開拍,邊拍邊修改,趕及今年夏天前上映。是枝裕和獲奬後接受訪問透露,今次劇本的設定是「每一場都有東西要偷」,不知誰偷誰的,是枝說要探討「千禧後」的社會百態。縱使《小偷家族》繼今村昌平後為日本奪得金棕櫚奬的殊榮,首相安倍晉三及官方沒有送出恭喜辭,社會上亦有聲音批評是枝裕和是反社會導演,劇情誇大日本實況。

小女孩加入小偷家族,一切由嚴寒的這塊薯餅說起。(《小偷家族》劇照)
小女孩加入小偷家族,一切由嚴寒的這塊薯餅說起。(《小偷家族》劇照)

《小偷家族》的劇情細節與日本每天發生的新聞互相映照,導演依舊用隅田川的煙花、海、平民食物將故事串連,春夏秋冬貼地的電影語言令日本觀眾有很大感觸。當地傳媒、國民普遍一致好評,而電影拋出了現今日本炙熱的社會問題:貧窮線、虐兒、年金制度、新生代兼職生涯……,日本人對此感受至深。

是枝裕和的名作《誰明赤子心》講子女被遺棄,哥哥在機場附近安葬妹妹,調子灰暗;今次《小偷家族》再次以孩子視角看世界,鏡內暗中有光,道出重要的信息:小孩有權發聲,而有血緣關係的父母是未必懂愛惜子女。回到香港,「林林」與「臨臨」虐兒案發生,香港人都在詰問「社會發生了什麼事?」讀者阿Yo與阿蕉第一次看是枝裕和作品,他們驚訝,兩個長壽之地──日本與香港越走越近。

活在這個資本社會,究竟誰奪走了我們的愛?

(左)蕉、(右)Yo
(左)蕉、(右)Yo

對話人物

記A Jenny = 記者Jenny
記B 海 = 記者關震海
Yo = 社區發展社工阿Yo
蕉 = 學生阿蕉

記A Jenny:片中有看到很深刻的社會問題嗎?

蕉:有一幕講小妹妹被獨留在家門外,這對她成長影響很大。後來她回到原生家庭,母親都沒怎樣照顧她,會覺得她煩,叫她走開。

Yo:之前處理過離婚及家暴案件。那些小朋友和我們談天及玩耍,比面對自己的父母快樂。故事後段說他們「拐走」她,但她在這個新地方有安全感,感覺到自己存在。「母親」會抱着她和她說話,雖然她知道這並非親母,但有扣連的關係才重要。

蕉:有一幕媽媽抱着小朋友燒她的舊衣服,幫她換一個身份。她在小偷家族,雖然大家之間沒有血緣關係,反而很開心。

說不出口的愛

記B  海:你認為這個命題有否切中香港的社會問題?

Yo:雙職父母愈來愈多,很多小朋友都被放在托管中心。回想小時候,媽媽照顧我,我倆關係很好,但與爸爸接觸少關係普通。父母花時間與子女談天,很重要。

送兒子最後一程,一句說不出口的「爸爸」。(《小偷家族》劇照)
送兒子最後一程,一句說不出口的「爸爸」。(《小偷家族》劇照)

記B 海:電影最觸動你的是什麼?

蕉:哥哥被士多老闆發現他偷東西,叫他不要再教妹妹這樣做。他才反思,偷東西不對。

Yo:小妹妹情況令人痛心,離開家庭,由默不作聲到開口說話,是和人建立關係的結果。我最印象深刻是哥哥不捨得「爸爸」(養父)。最後做口型喊了他一聲「爸爸」。有些人愛但不會說出口,對方一直不知。

每一場戲都要偷

記B 海:電影後段女警向母親質問。警察做了很多假設,假設她沒有愛心,假設她拐帶,假設她沒有資格做父母。導演是枝裕和在日本一個訪問談及,每一幕戲中心思想都是「偷」。警察偷了他們「照顧人的資格」,先入為主。

Yo:她認定整個家族都是負面。電影結尾反映一般人對弱勢的批判,警察前設女人生不到小朋友所以拐帶,又覺得她騙婆婆錢。我覺得香港大部分人都不至於如此批判,未至於會剝削別人的生育權,或與家人相處的權利。

Yo:這一幕令我想起每次社署見街坊都有個列表要「剔剔剔」,問他有沒有甚麼甚麼情況,有些項目都幾難聽。有街坊覺得這樣問是在傷口上灑鹽,令他難堪。總之要他不斷說出自己很差的經歷,服務並不以人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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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A Jenny: 經常說年輕人不能向上流動,但中年人行業式微,或因年紀找不到正職,這是香港中年人面對的問題。

Yo:中年人申請綜援,可能因為經濟轉型,令他不能再做本業。我做服務時,不會有太多假設,會看他對社會的付出。

情節太誇

記B 海:電影在日本被批評失實。是枝裕和是個反政府導演,你們覺得情節誇張嗎?

蕉:香港很快都變這樣,媽媽不懂照顧小朋友。很多人只能做散工。年輕人在職貧窮也不少,但政府會把數字「做到好靚」,說「年輕人有高收入!」

貧窮是否就要被剝奪愛人的權利?(《小偷家族》劇照)
貧窮是否就要被剝奪愛人的權利?(《小偷家族》劇照)

記B 海:用「假身分」工作有少少誇張,這是我唯一挑剔的,但虐待小朋友、子女吼長者年金,在日本日日上演。電影取材自日本本土的新聞,例如在鄉郊的彈珠機店門外,小孩子被父母獨留在車中,差點焗死的新聞很多。片中「爸爸」想打爛人家車窗偷東西,男孩反問:「你是不是在這裏帶走我?」「爸爸」不知如何回答,因為他當時可能真的只是想偷東西,才救了他。欲言又止,這個位好Touch。

記A Jenny:電影誇張在把所有東西放在同一家庭,若拆開放在不同家庭就不誇張了。警察有點面譜化,一味質問,說最難聽的話。世界沒有這種人?不是,但未必如此片面。

小孩視角

記B 海:電影有個觀點頗嶄新:小朋友可以選擇。這句話講出來,好像好輕易,但做記者,或者你做社工,會知道制度不會聆聽小孩太多。我以前採訪過一個個案,十三歲小孩無親無顧,父母都因意外而死。他要住兒童之家,但他放假回到那個不願意返的家,很不快樂,他卻不能選擇不回去,一切由社工決定。

Yo:社會普遍不認為他們是持分者。不少團體倡議小朋友有發聲權利,但小朋友聲音通常被忽視。覺得小朋友說的不用參考。

記B 海:我覺得這套戲比導演前作《誰明赤子心》更有心,鏡頭基本上是小朋友的主觀鏡,手法頗新穎,很少人敢用小朋友視角。埋葬婆婆一幕。鏡頭一邊推一邊zoom in男童的眼晴。

Yo:回想覺得震撼。用小朋友角度看大人的事,而且是埋葬家人。

記A  Jenny:他們這樣存理屍體,因為要繼續拿婆婆的年金。

記B 海:很悲衰。一來要繼續住在那間屋,二來要拿年金。

《小偷家族》提出很多的疑問,有血緣的父母是否一定愛子女?(《小偷家族》劇照)
《小偷家族》提出很多的疑問,有血緣的父母是否一定愛子女?(《小偷家族》劇照)

記A Jenny:想起香港老人家想申請「高額長者生活津貼」,資產過了限額,為了成功申請,會轉移資產給兒女。前勞福局局長張建宗曾建議長者這樣做,默許這件事。問題是,有些兒女會把錢據為己有,不歸還父母。難明為何政府不直接不審查。

Yo:這個全民退保根本可解決。

記A Jenny:你不審查,便不會製造這些家庭悲劇。政策很奇怪。

記B  海:電影在亞洲很受歡迎,在香港有沒有市場?對社會有沒有幫助?

Yo:我十分支持這些反映社會現實的戲,例如之前《一念無明》、《同囚》。這類電影應多做社區放映。《小偷家族》有少許誇大,把日本描繪得好差,但無可否認香港正面對同樣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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