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出現於影像中,幾近是自有影像以來就有的基本元素,然而舞蹈錄像的藝術性,在 music video 和近年舞蹈電影熱潮以外,也與舞台上與影像融合演出的考慮全然不同。洛楓在《迷城舞影》中指出:「『舞蹈錄像』的邊境遼闊、能夠裝載的風景容量很大,而且又兼備記錄與存檔的文獻意義與人文價值,是不容忽視,越見重要的藝術媒體。」香港大部分的舞蹈錄像作品為導演與編舞的合作,不止是影像推演舞蹈的可能,舞蹈同樣牽動影像發展。
鏡頭與節奏的藝術
舞蹈錄像導演黎宇文認為,除了 MV 與舞蹈電影,外國早於六七十年代,就發展出許多精采的舞蹈錄像作品,藝術水準極高。對他而言,舞蹈錄像的藝術性,首先要處理鏡頭與節奏的運動。他為伍宇烈編舞的《蘇絲黃的美麗新世界》拍攝完現場演出後,抽取了其中片段延展成為第一屆《跳格》舞蹈錄像作品《一杯茶》。
他的作品以不同鏡頭角度展現舞蹈形態,「學習透過錄像拆解舞蹈的動作,香港其實好着數,我們從小就看許多動作片。香港動作片是一流的教材。」在表現舞蹈其他元素以前,他認為以此學習用鏡頭與動作說故事的基本功,可為編舞家開啟更多詮釋舞蹈的角度。
「影像永遠無法做到現場給你的震撼感與力量,兩者好難比較。影像需要通過許多鏡頭調度,方呈現出舞蹈的整體,是全然不同的兩種作品。」在純粹的呈現以外,環境的置換亦成為他的探索方向,作品《城市祭.回望》正是他以主題先行的作品,舞者用身體講述台南老房子,和巷弄文化變遷中的情感與掙扎。「不少舞蹈錄像即使本來有舞台版本,拍出來以後很多時會變成環境舞蹈,《城市祭.回望》是對當時發生的事有感而發的作品。」
由動作到空間
許雅舒今年在《跳格》的委約作品《在野》,同樣以城市空間為重要主題。然而早於 2001 年她嘗試創作舞蹈錄像《說謊記》,卻是由文學作品《傾城之戀》出發,對故事中提到而容易為人忽略的許多動作感到興趣,於是把李歐梵的作品《范柳原懺情錄》結合過來寫成《說謊記》故事。她先完成劇場《水袖的探戈》,再回到熟悉的影像語言製作舞蹈錄像。
對於舞蹈錄像的定義,她認為,早於 early cinema 未有舞者出現,由鏡頭事物的節奏組成的影像作品,都可視之為最早的舞蹈錄像。她的第二部作品,由柳宗元散文改編的短片《哀溺文》同樣由文學作品出發,文字以跳躍而不順序讀出──以緩慢為探索概念,透過影像、音樂與舞蹈中動的必要,去經驗身體極為緩慢的行進,會帶來怎樣的效果。「這個作品有趣的是去探索一種經驗,而沒有強調叙事。」新作《在野》卻由沒有舞蹈經驗的小野擔綱,舞者在特定屬於香港回憶的空間探索,異化這些日常空間。「其實電影本來許多時就已經劇場化了現實空間,但觀眾都經已習以為常而以為是真實。舞蹈在這些快過去、意義已轉化的歷史空間出現,則重新虛化了這些空間。」許雅舒每次均透過舞蹈不同的特性,去嘗試擴展影像語言。
資源缺乏的舞蹈影像
十多年下來,舞蹈與影像在香港早已發展出眾多不同面向與形式的作品,即使這種漸漸發展成獨特藝術形式的作品,為原來的藝術形式本身都帶來不同的可能,但多位舞者與策劃人不約而同提到舞蹈影像的藝術形式,資源與科技為影響發展的先決條件,如楊春江就說,香港缺乏平台、資源、教育、長遠的發展方向。雖然Sue Healey指出,像西九文化區舉辦工作坊、策劃演出和到外地推廣舞蹈影像的資源,在外地也不多見,但有系統的研究及保存香港舞蹈發展的討論卻只在資源緊絀的獨立團體提出。舞蹈與影像的可能,會否在多年來相關工作坊與作品整合後,出現更多開創與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