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遺忘的蛇膽、蛇酒，合時卻不合時勢？且看深水埗老店「蛇王協」，如何努力延續吃蛇文化

蛇王協開業之初，獨沽一味，只賣蛇羹；現在店面貼滿螢光色餐牌，各種燉湯，附註功效。「有位中醫常常來幫襯，姓劉的，我稱呼他做『流口水』，他給我們一些藥方，自己試過、熟客又試過，見真的有效果，就記錄下來，慢慢愈做愈多。」「蛤蚧大力湯」旁附上一張外國遊客相片，周嘉玲笑言大力湯也許有幫助，「他多年無子，直至喝過這大力湯後終得一子。」她透露這湯中有海馬、海龍、 牛鞭、羊胎等，據說有補腰固腎之效。遊客們亦對各類補酒興趣十足， 「一般蛇酒需浸上三四年，但給我們在舊物中發現一壺四十年的蛇酒，有位國內遊客三萬賣走。」當日又有日本人一嘗蛤蚧蛇鞭酒，該日本人說：「沖繩都有蛇酒，但味道完全不同，你們這一款帶藥草的味道。」

時代巨輪下變遷

不過從現代人的視角，蛇店看起來也許不合時宜。蛇現成受保護動物之一，一九九九年起展開的野生蛇類拯救計劃，二○二三年九月全港實行「本地原生蛇類快速野放計劃」，目標是讓誤闖民居設施的蛇類，在無壓及安全情況下，放歸野外，跟七、八十年代的文化截然不同，吃蛇的人減少，動物保育跟香港的蛇文化息息相關。

適應市場，玲姐頭腦轉得快，同時亦秉承蛇店醫食同源的概念，更把以前蛇店日常之一的生劏蛇膽，轉為方便乾燥版。「用水洗淨膽乾，剪碎加水或酒，就可以飲用，可治風痰。」要更速食版，她也有三蛇膽陳皮，直接撕開包裝當零食。她指着蛇櫃上的製蛇膽陳皮的古董器具邊說，「我們需先蒸熟陳皮，再重複數次乾燥、吸蛇膽汁的步驟，花上三日三夜才製成這包蛇膽陳皮。」

筆者兒時見師傅生劏取膽，現在都文明得多，蛇膽多從玻璃樽取出來，加水或酒調開來喝。

二○○六年，玲姐更開始辦蛇宴，增加不少蛇菜，「二○○五年一條五步蛇，差一點把我『收檔』。我媽媽叫齊所有弟妹來見我最後一面，我就想如果萬一死了，老公極其量哭兩日，第三日已經不記得我；但我不想讓弟妹冒險，就想有甚麼蛇菜，危險度少一點，人人都可以做到。」後來玲姐幸運逃出鬼門關，想法也有改變。首道蛇菜椒鹽蛇碌，試驗了幾十次，接着有涼拌蛇皮、薑蔥灼蛇等多款蛇菜，又有預約制的蛇宴、肥蛇火鍋。

熬足十二小時的蛇龜湯，除了蛇骨，還有藥材包括龜板、大生地、土伏苓等，深啡色湯水令人望而生畏，但喝來卻清甜潤喉。

讓玲姐最感觸的蛇汁飯。

蛇王協屹立深水埗六十年，捱過沙士、新冠等風浪，玲姐每次都說盡做。「新冠時沒減工時、人手，夥計都有家庭要養，那就甚麼都試試學人出急凍補湯、蛇羹試試。」玲姐奉獻給蛇店，與蛇共生的生活，辛勞一輩子令她最暖心的都是一碗「蛇汁飯」。

「這是我童年回憶，小時幾乎一日三餐都在舖頭，爸爸給我一碗白飯，加一碗蛇汁，即蒸燉蛇後的湯汁精華，很甜很美味。」就如「滴雞精」般，每日只有十碗的分量，那是爸爸所給的幸福滋味。「幸福不是必然，有就有，無就無，將來會如何，誰都不知道，或者開間茶餐廳。」下一輪的蛇年，未知香港的各蛇店又有甚麼新變種？

玲姐於一九七一年入行，率領弟妹繼承爸爸的蛇店，至今屹立深水埗近六十年。

梅艷芳於一九九五年的演唱會演唱 《夢姬》一曲時，就是由玲姐安排蛇舞表演，教導舞蹈員掌控蛇羣同 時，亦為眾人做好安全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