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從海傍街及西貢大街,左穿右拐走出小巷,天后廟旁有間門外白牆,繪有幾束淡雅、隨風飄揚蒲公英的小店。上方以鋸齒狀木碎砌成店名「Seed 點籽」,從門面暫看不出這是一間怎樣的店。
由靜謐的街道進內,看見三個女生在喧鬧,原來她們分別是店主、店員及街坊,正討論要否報讀中醫,時而互相譏笑,關係十分要好。記者上前閒聊,理着清爽短髮的店主翟韻姿(Nicole),介紹起店舖來,這裏其實是一間裸買店。三年前,公眾對裸買概念還是摸不着頭腦時,這裏開了西貢首間裸買店。至今,這個社區試驗場的概念遍地開花,多區開始出現裸買店舖,他們更連結成裸買小店聯盟。
栽種環保種子
六月正好踏入店舖三周年,點籽在社交平台製作了一張回顧圖,三年來小店賣出一萬八千卷竹製及再造紙製厠紙,然後寫下「等於拯救咗12.7棵40呎高、樹幹圓周1.5米嘅大樹」,還有賣出麵餅、水樽及可重用口罩,可減省的垃圾量。另一位店主、Nicole的妹妹翟苑芝(Belle),解釋到:「救到十三棵樹其實不多,不過需要繼續做下去,因為會有更多人跟我們一起做。省了的雖然比起全球用量,算不了什麼,但我們真的有減省到,有微不足道的成果。蝴蝶效應下,可能有人會想到口罩可重用,M巾可否也重用?這樣令到整件事,可以再走多兩步。」她們一直貫徹,開店以來就標榜的「每人一小步,地球一大步」的信念。店名「點籽」是指把環保的種子,栽種到不同人的心中。英名文SEED,則是saving the earth everyday的縮寫。
定眼環顧店舖,陳設大多是二手物品。店舖有三大入貨方向:減少包裝垃圾、減少化學物吸入,及支持本地生產。她們希望在大品牌外,提供更多選擇予消費者,同時產品不會給身體、地球帶來太多負荷。店子主推裸買,門口當眼處放着兩排,以大膠樽盛裝的洗頭水、洗潔精等個人及家用護理品。客人可以拿來用完的器皿,裝入需要的分量,減少膠樽的浪費。一旁放置形形式式,以大器皿裝置的糧油雜貨,麵、麥片、乾果等一應俱全。平時在超市需要買一大包,這裏可以選擇個人合適分量,想吃多少就買多少。
眼前的木枱上,則排列着綠色生活用品,如可重用布口罩、杯、飲管等,都是減少即棄垃圾的產品。店內亦售賣不同的個人護理產品,如竹製牙刷、月亮褲等。夏天則有不少本地生產飲品,店員Dorothy取了一瓶給記者與攝記,是有汽發酵茶,Belle介紹說這是本地品牌,可以回樽,成本較高一點。她接着講解:「普通樽裝大家覺得平,但其實成本是犧牲下一代及地球的未來。」
為下一代而做
當初Belle萌生開裸買店的念頭,都是為了下一代。腹大便便時,她已想到之後要用一大堆尿片、濕紙巾。到準備孩子日用品時,會考慮應該買哪個牌子較好,又發現含大量化學物、防腐劑的,就是市面最容易買到的。「那時想,我們這樣下去好像不行,就開始留意環保。」她為孩子選擇用品時,會特意挑選較健康及少化學物的,也推薦給朋友。她續說:「然後就想,除了為自己的小朋友,也想為大家做些事,所謂為大家,其實也在為下一代做。」
更大的原因,是兩姊妹工作了一段時日,感受到中年危機。去到一個位置,覺得上班很辛苦,開始不知每天開會、寫計劃書,是為了什麼。跟朋友談起時,萌生起做生意的念頭。就各自拉一位朋友來,四個女人一同籌備開店。「在那人生階段,再不試就可能沒有機會試。我們心口有個勇字,計了數覺得都得,就衝了出去。」Nicole在一旁搭話:「最重要真的是找對的人,其實之前也有朋友想做生意,但他是想賣魚蛋。我自己想做對自己及地球好的事,也想推廣健康生活習慣,要有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做。」
街坊環保意識提高
開店初期,街坊對店舖為之好奇,心想叫點籽,是賣種籽、盆栽的嗎?對裸買的概念更是一知半解,她們一開始要做多點教育工作。不時都會有人問:「沒有膠袋怎樣買?」一路開舖,她們會跟街坊及街外遊客介紹店舖意念、運作及街坊故事。她們歡迎客人捐贈膠樽及玻璃瓶,然後會分別以二元及五元,售予沒有帶容器的客人,好讓他們知道所掉棄的,其實有所價值。她們收到的錢會捐到西貢「不是垃圾站」,皆因那裏的人都是義工,需要營運資金,推動社區的回收工作。
開店三年,她們觀察到街坊的環保意識提高了,如果剛巧來到又沒有帶容器,就會想方法在自己身上騰空一個盒或一個袋,以替代方案減少用多個袋。不少街坊常來光顧,又不時問她們有沒有新貨,以行動支持她們做的事。Belle悠悠說:「開舖時沒有想到這麼宏大,純粹希望多些選擇給消費者,當然都想改變他們。三年來多了街坊認識裸買、用可重用產品的概念。」
日子久了,他們跟街坊混熟,街坊有用不着的東西,會問她們合不合用。要是用不着,她們就會在社交平台分享,或放在店舖門外,Belle指:「我們覺得社區分享很好,因為環保就是延續物件的生命。」這裏無形成了一個平台,讓街坊交流二手物。有時,有些他們沒有售賣的環保品物,也會有客人問他們意見,店舖亦成為了交換綠色情報的平台。
裸買小店聯盟
她們選址西貢,同時也因着這裏除了本區的人,不少遊人會在周末造訪,讓他們能夠接觸到不同地區的人,可以把種子放在更多人身上,讓種子繼續飄散。Belle記得有記者問過她,下一步會否想開分店,她馬上回話:「我們真的沒有想過,開一間店都夠忙。但若有人因為我們的概念,而在其他地方開,我們會很開心。可能我們真的會inspire到人,但我們不知道這是哪一天。」
意想不到的是,果真也有人想開裸買店,還特意前來請他們分享心得。有三間小店直接因為他們而開業,又有人開店前,特意到他們店裏實習。當有人問那些店舖分享心得時,他們就會談起點籽當天怎樣跟他們分享。Belle指現在他們更形成了裸買小店聯盟,「雖然無做到區區有點籽,但做到區區有裸買,都是我們的願望。」她們決心更努力做好小店,把那種籽吹得更遠及開更多花。
Belle最後說道:「都是由自己做起,再在社區影響不同的人,慢慢一步步影響朋友、家人,再滲透到同事和街坊。事情要好慢才做到,但也要做。就如我照顧兒子,要十八歲才有家用。不知道我們做到多少,或有多大成效,但本着每人一小步的概念,總會有成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