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在一個腎病的互助組織活動上重遇「小李磨刀」,他姓李,父親是磨剪刀匠,因此大家都喜歡稱他「小李磨刀」。他被診斷為晚期腎衰竭患者,加上肺功能很差,醫生轉介小李參加社區安寧照顧計劃。與他在這個場景重遇,感覺有點傷感,知道快要送走一位童年的戰友。
小李與筆者年幼時是鄰居,大家的童年都在西環的街邊小攤檔和附近的爛地球場度過,有時無所事事,四處「搞搞震」,街坊也很討厭我們,但我倆卻不以為然。及後,各自申請到政府不同區域的廉租房,從此便很少見面,但偶爾也會一起踢踢球,吹噓一番。
小李小學畢業後沒有繼續升學,很早便投身職埸,曾經做過建築及裝修工人、小販和中港貨櫃車司機,早年生活尚算可以。不過,十多年前因染上了吸食精神科藥物的習慣,從此沒有正式工作,經常靠向家人朋友賒借度日,與朋友和家人尤其弟弟的關係非常惡劣。由於長期吸食精神科藥物,導致身體多個器官功能都提早衰退完成任務,生命在倒數中。不過,小李並沒有因此而怨天尤人,反而通過與安寧照顧計劃社工和護士接觸,讓他學懂反思一生的得失。
在這段期間,護士為他提供了腹膜透析的家居環境衞生建議,幸好小李仍住在父母親留下的公屋單位,面積尚算可以。小李也樂意與社工討論預前照顧計劃和身後事的安排,但最令他遺憾的是與弟弟關係無法破冰。小李一直覺得虧欠弟弟太多,希望能為自己過去為家人帶來的麻煩和痛苦向弟弟說聲對不起,可惜弟弟已心灰意冷,小李的生死一概不管。
由於多年沒有接觸,加上小李過去為家人帶來的傷害實在太深,縱使知道小李的病情,弟弟也無動於衷。社工明白要為小李完成未了事並不容易,但轉捩點出現在小李父親的死忌當日,小李知道自己應是最後一次向亡父拜祭,當天大清早在朋友義工幫忙下走到墳頭,剛好遇上弟弟,他鼓起勇氣向弟弟及家人說了對不起。弟弟反應依然冷淡,沒有什麼表示,但對小李來說,是如釋重負。
奇蹟終於降臨在小李的「最後拜對」會上,弟弟和弟婦也有出席,雖然沒有分享什麼,但兩兄弟相擁道別,實在令人感到溫馨。小李潦倒大半生,幸好在晚期得到家人的原諒,能與至親復和,相信是小李生命中最珍貴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