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跨越的邊界

難民小孩無力的身軀擱淺在海灘上，引來大眾關注的眼光。我們對遠方的苦難，只能通過鮮明的影像來作短暫連結。無法跨越的衝突與矛盾，能如何被緩解？馮程程以劇場作思索的場域，探問如此難題。這次她選擇呈現德國劇作者Kevin Rittberger的作品《卡桑德拉─表象終結的世界》，深入災難的凝視與述說中。

邊界是《卡桑德拉》裏重要的意象，馮程程運用牛棚內的石牆來展示，讓演員在劇場空間探索身體與邊界的互動關係。

劇場的真實

《卡桑德拉》是一則有關難民的寓言。非洲少女Blessing尋索前往歐洲之路，充滿險阻，邊界無法跨越。這或許是難民浪潮中的一個縮影、折射。Kevin Rittberger目睹2009年歐洲的難民潮，經過多個田野訪問，在2010年寫下劇本。

「總會有人問，演員扮演非洲人，會將臉塗黑嗎？但我會反問，為什麼扮演歐洲人時，卻不會將臉塗白？」談到現實與劇情的距離，馮程程了解劇場並非複製現實，而是滋長出另一種真實。劇中的演員不會刻意模仿黑人，而是通過演員身體作一種象徵（motif）。例如非洲人與自然、土地的關係密切，因此演員的身體會展現一種沉厚，呈現與轉化這種質感。「劇場與現實之間不是一個等號，我們要思考的，是劇場這個獨特空間內能呈現的不同面向。」

縱然不是現實的直接呈現，但馮程程的作品一向以現實作題材，如前作《石頭與金子》討論女性的勞動，以劇場空間介入現實。「這一直是前進進劇場的承擔，我們思考美學應用在何處。好像這次的劇本，它討論一個現實的議題，以複雜的結構方式，採用多種叙事體，例如詩與獨白等，因此也讓我嘗試突破慣有導演的工具來綵排，嘗試演繹一種思考模式（mentality）。 」

劇場導演馮程程

觀看之限

馮程程續說，《卡桑德拉》的劇本詞鋒銳利，亦無意呈現一個現實巨大而龐雜的全貌，而是承認劇場的限制。「好像劇內其中一場辯論，其中兩個角色，一位記者，與另一位紀錄片導演，彼此在爭論對於難民觀看的位置。」她說，記者是客觀的，而紀錄片導演反處於一種更貼近真實、更第一身的位置。二人對於抽離或介入的觀看位置，爭辯不斷，也正好呈現我們作為他者，對現實的無法掌握。

另一種限制是空間，劇本討論邊界，「當我看到特朗普要在邊界築牆的新聞，才深明現實比劇場更荒謬。」她利用牛棚藝術村內另一空間的一道牆，仿擬劇本內的牆，讓演員在其中排練。「劇本要求導演利用很多工具，在經驗上與感官上呈現一種複雜性。劇本無法在現實的問題輕易站在一方，我會說，劇場是為一個族羣唱歌，超越語言，尋找對靈魂的想像。」

總體劇場 – 馮程程過去的作品多是探索新文本在劇場空間內的呈現，這次她轉而探討總體劇場（total theatre），結合更完整的劇場元素，尤其是音樂。總體劇場較其他形式更重視劇場形式，突破以劇本主導的語言規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