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吹,一羣羣粉嫩春綠的校裙掩映晃動着!
夕陽照,陣陣爽朗歡樂的笑聲話聲,徘徊這長長走廊上。
垂頭看,英皇道上車水馬龍的喧鬧,卻沒打擾這屹立在山崗上的謐靜校園。
綠樹蔭,散發着那股青葱生命力,正為這所走過百年烽煙的庇理羅士女子中學(Belilios Public School)的女生每天灌注成長養分,並讓這羣昔日從未入世而帶稚氣的「小白菜」們,憑藉一份自強不息的矢志,踏踏實實地煉成今天每位都是樸實能幹、堅毅頑強的巾幗英雌,更在社會上成為鳳毛麟角的一羣。今天,她們心中帶着學校給予的訓勉,走進人羣,默默地為這世代作出不同的貢獻,藉以承傳及實踐出「登高見博」的精神。
流金歲月情永在
走在忙碌緊湊的英皇道大道上,腳步也不自覺緊隨我城脈搏般,三步夾兩步加快地奔馳着。但,拐個彎,甫上猶如一彎娥眉新月的天后廟道上,遙望立在遠處特區區旗飄揚着,安靜地守護這所已是百年身的傳統女校。淡黃色是校舍的基調,配上充滿活力的鮮橙牆漆,再來大門前是排排列陣深綠色的欄柵,成了首次拜訪該校深刻又難忘的畫面。
要數香港百年學校,確有不少。但時光倒流,眼前這女校的可貴,源於她們是女性平等教育的起步點。這間香港歷史最悠久的官立女校,在教育界創下兩個先河,一是首間中央女子書院及以私人名義捐款建校的學校。在十七世紀末的社會,因傳統觀念影下,認為女性學英語沒有用,更增加成為外籍人士妾侍的機會,故女性接受英語教育機會不多。在殖民地政府為男生提供英語教育後,當時作督學的外籍政府官員歐德理,向立法會及政府奮力爭取女性平等接受英語教育的機會。政府終在1890年成立第一間中央女子書院,這標誌香港在女性教育上的突破。此外,在當年除政府、中國社團及教會才會出資興建學校下,她們還創下以個人名義捐款興建的先例。因猶太裔慈善家庇理羅士捐獻2萬5000元予學校,在中環荷李活道中央書院原址興建三層高的新校舍,為表示謝意,學校於1893年正式以庇理羅士女子中學來命名。
歷史, 也有她們的份
拾坡而上,暫別繁華,換來是難得的憩靜,沿途有羣雀飛舞吱吱叫,不過,要一探這所清幽校園,還需點腳力先走過這長長彎路。
孟子曰: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也許,這兒的學子每天揹着書本,一步步走上這段彎月斜路作鍛煉,才能到達這座知識寶庫,開拓人生學習旅程。故此,你會發現無論是元祖級大師姐或一眾小師妹,大家都異口同聲說做人做事都要學好基本步。難怪從她們言笑之間,總散發着一種樸實幹勁的涵養,相信一切是從前在校學點滴塑造而成。今天,她們的眼界、她們的才幹,正好反映出學校獨有中英混合校歌:「登高見博……Climb learning’s peak for vision wide and clear……」的寄語及期望。
偌大的禮堂,回轉着爽朗的笑聲,這場難得的一聚,來自不同年代的群芳英雌齊來為校同說舊日的少女時代,你一言我一語,不亦樂乎。作為最年長校友,年屆九十五歲的大師姐朱教仁(Gladys),笑聲如洪鐘,雙目炯炯,說到學校早在三十年代的課外活動,已是多姿多采。當年她曾表演過土風舞,也是英式籃球校隊成員。如煙往事,說來還歷歷在目,臉上不禁泛起頑童的天真笑意。「我射球就最在行!我個子小,球場上我像老鼠周圍穿插,對方常攔阻不到我。」從1930年來到庇理羅士位於荷李活道的第一代校舍上小學,覺得在母校最大得着是跟外藉老師學習英語,所學的依然牢牢記在心。前兩年,她還在母校舊生通訊刊物的訪問草稿負責撰修英文文稿,她把這一切,歸功於老師鼓勵她要從錯誤中學習。「猶記得英文課時老師問問題,當時答得很糟,但卻換來老師肯定,她指嘗試說一下較不哼一聲好,否則你如何知道錯在哪裏呢?」自此,她便放膽回答問題,英語成績突飛猛進,從原來跟不上到考上全班第二。在母校所受的恩惠一直栽種在她心中,後來她到了一間天主教學校宗教部任職把所學的傳承下去。
走過二十年漂泊的時光
歲月遙遙,這間走在百年教育路的女校,並非一帆風順。1941年學校因二戰關係曾經停學,改成臨時救傷中心。二戰結束後,1945年重新開學,但校舍在戰火中被嚴重摧毀。由般咸道的臨時校舍,搬到醫院道,再轉移到香島道,庇理羅士度過了二十年漂泊不定的時光。1965年,終於覓得今天位於北角天后廟道的校舍。歷經重重艱難,建立新校舍的同時,庇理羅士也立了新校訓「登高見博」,寓意新的願景及對未來的期盼。
自1964年入學,前公務員事務局局長,現屆六十六歲的俞宗怡在學時,也經歷過一次遷校。她娓娓道來中一入學時,學校是跟當時位於香島道的筲箕灣官立中學共用校舍。對方學生讀上午校,她們讀下午校。她對這校舍記憶甚深,因源於她有次在黃昏放學,因追巴士而跌倒,在腳上留下一道疤痕印記,這也成為她對臨時校舍的回憶。待她讀了大約半年,學校位於天后廟道的新校舍終於落成,她們也結束了暫借校舍的生活。
女校男生留下的足迹
「我記得中四時,有大件事發生!」就是新校舍出現唯一一屆的女校男生及男教師,俞宗怡現在說起依然表現雀躍。女校男生成為全校數百個女生茶餘飯後討論得沸沸揚揚的話題,他們原來是庇理羅士跟男校英皇書院的交換生。當年她們文科較為出色,在俞宗怡中三那年才出現首屆的理科畢業生,學校又缺乏實驗室,同學需要隔個星期六到英皇書院的實驗室上課。一個破天荒的主意隨之誕生,英皇書院交換四位中六文科生來上課,而庇理羅士就有四個理科女生前往該校上課。但交換生只出現了一屆,之後女校男生就成絕響。
俞宗怡說,當年還有三位新來的男老師,分別教中文、英文及化學。的確,在那保守的年代,男老師特別恪守禮數,都不敢正眼看女同學,上課時目光往往只投放在課室最後的壁報板上,叫她們這羣青春少女哈哈大笑。不過男老師們也跟同學結下深厚情誼,俞宗怡指她的中文男老師,仍常參與她們舊生聚會。
女校的青葱歲月
座席上的幾位舊生雖然成長在不同年代,但總找到作為女校生的共鳴。在女校當中,男生不免成為她們談笑間的話題。即使現在談起,她們的笑聲依舊不斷。舊生會主席(2014 -2018),畢業於1977年的陳少霞(Joyce),回憶起當時活躍的她,曾主動租旅遊巴帶同學郊遊。於當時保守社會風氣,她在不用家長同意下分別約了二十多個女同學及英皇書院的男生,連同兩位老師一起到西貢遊玩。他們還帶了收音機播放音樂,一起在綠油油的草地上跳土風舞,平時嚴肅的老師也脫下鞋子坐在綠坡上吃三明治,現在說起還津津樂道。
較Joyce晚兩屆的前藝人,現為大律師的盧敏儀(Money),聽罷就侃侃談起從前作弄男老師的調皮往事。敞大的禮堂中又是一陣陣回響的笑聲。畢業於千禧年代、現已為女高音歌唱家的鄺勵齡(Louise),縱然與元祖級大師姐朱教仁年齡相距數十載,但談到學生時代仍是回味無窮。
庇理羅士是栽培她們茁壯成長的溫室,見證她們如蝴蝶破繭蛻變的地方,自然對母校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情。除學業,學生在音樂、體育發展也是學校的教育焦點,精采的校園生活,成了校友們至今仍難以忘懷的青春回憶。
一棵「小白菜」的萌芽
(協力:馮詩雅,部分圖片由被訪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