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絲綢布疋包覆茶葉,在熱水內暈染出琥珀湯色。隨時可升起煙圈,隨處可享茶香撲鼻。如此簡便而不失雅潔的茶包,據說是美國商人誤打誤撞的產物,也有指兩個美國女士更早就已申請專利。說不清起源,但錯不了的是茶包面世百餘年依然瘋行全世界。
茶包在西方世界崛起,啟發了王芝泰把技術應用於中式茗茶。他早年曾在立頓工作, 累積品飲紅茶、製作茶包的經驗,眼見西方茶葉可以入袋沖泡、賣得成行成市,便心生製作中式茶包的概念。然而,想法未獲採納,他索性離開舊東家、自創陸羽品牌,把當時最多人飲用的普洱、鐵觀音、香片、烏龍製成中式茶包推出市場。這一年,是一九八○年,也是兒子王廷出世的一年。
茶碎就是下欄?
「舊日買茶葉要向中國政府購買,質量無從挑選或控制。後來內地市場開放,商家才可以直接到茶園買茶。」陸羽茶包誕生的年月,剛好趕上了開放市場,王父向優質茶園入手,卻不是貴買原片茶,而是收購副產品茶碎。 「就算我們買原片茶葉,還是要切碎入袋的。倒不如向靚茶廠購入製原片茶剩下的茶碎,味道好而價格低。」茶世界之中,他人不屑一顧的茶碎,卻是茶包內的好料。
位於葵涌粵南工業大廈內的廠房,幾乎是緊接樓宇落成的腳步,便進駐入內設置生產線。今日樓層如同茶倉,放滿大箱小箱的茶葉及舊機器;近窗邊的板間房以及機器早被茶塵染黃,日照折射下充滿年和月的味道。慢慢地在運轉的森林綠八角形鐵箱,以及啡黃的輸送帶及管道,正是來自日本靜岡的老古董,與陸羽共生共存四十年。除了可以吹沙走石去塵埃、把茶葉平均切割,亦發揮混合茶葉的功用。以普洱為例,就要混合三種普洱茶葉,萃取各自的特色:平衡湯色、陳香與甘醇。
那年頭,買機器既困難又昂貴。王芝泰比較過日本及台灣的撈茶機,終取用較貴的靜岡機混合茶葉。由意大利設計、阿根廷製造的茶包機,動輒一百幾十萬,尚未計另外出資讓機器公司派遣技術團隊遠渡重洋來組裝、調校,教導使用及操作。知識與技術最終成為陸羽的資本及優勢,有段時間,品牌常為世界各地茶商設廠、作技術支援,遠至阿拉伯茶包公司,熟悉如天仁茗茶(台灣的廠房),都有陸羽的手筆。
茶葉以鐵筒盛載,借吸筒灌入茶包機, 由上而下、入袋封口、線連紙牌。女工安然有序地操作,一室只餘「噠、噠、噠」聲,聲畫如一地整齊。每個茶包不見書釘,避免金屬的不良後果;每個茶袋只用英國或德國的過濾紙,比大陸貨貴但更令人安心。
與茶一起的共同體
與陸羽茶包同年的王廷在十年前回港接手生意,他笑說:「我就是被茶葉浸大的。由細細個就開始飲茶,父親每日要泡三次茶,聞到茶香就代表父親起牀了。茶味就似是與生俱 來,早就是共同體。茶香正是一種溫馨而居家的感覺。」 一邊飲茶一邊憶往事。還記得當年父親初推中國茶茶包,市面反應都是「便宜貨、劣質貨」、「參差貨才製茶包,上等貨會沖泡細嘗」。新事物還須大家親身試過才有效,「上學放假的日子,我常跟父親周圍去。他有時會在超級市場擺攤辦試飲,我就在旁等待。從小到大,我都好似在做promoter,陪父親東奔西跑。」八十年代的漢子,誰不是在硬併,一 人打幾份工是等閒事,因此王芝泰希望製出親民廉宜的茶包,讓基層回家都能嘆一杯有質素的茶,「父親深信:『好茶不是有錢人的專利,不是幾萬蚊買茶餅才是靚茶』。」
香港市場難服侍
工廠北移是九十年代的大趨勢,惟陸羽選擇留低,情節結是其一,「香港品牌,香港製 造,有香港人的精神」。但更多的是對質量及出品的堅持,「茶是入得口、食落肚的東西, QC一定要緊守。」對大陸品質控制的疑慮,成就至今依然Made In Hong Kong的故事。
初年開公司,王父先善用個人經驗賣斯里蘭卡紅茶,到後來正式推出多款中式茶包。 今日品牌由王廷接手,他形容:「香港人的潮流每幾年就轉一次,難觸摸又難追,香港市場是難服侍的。」然而,茶包及樽裝茶之間卻存在商機,「茶包一定要用熱水沖,在指定地方,熱泡再飲;樽裝茶超方便,從貨架即取即飲,但未必有質素。」深入日本茶山探索,他在靜崗找到了有百年歷史的丸孫茶園,並合作推出新款冷泡茶,注入冷水三十秒即沖即飲, 比一般熱水泡茶減少了約百分之七十五的咖啡 因。問王廷,王父對新產品作何感受,王廷說:「他日日都在嫌茶貴。」與品牌的中式茶 ($45/100包)比較,冷泡茶($90/15包)的確貴,但比起便利店冷凍茶飲(約$10/枝), 茶質平平兼有添加劑,附贈一件大自然難消化的垃圾,怎樣計都算不出好處。
老字號從熱轉冷,茶香並不如煙,琥珀茶湯仍然沁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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