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Westworld》自由世界不自由

自《權力遊戲》完結後，HBO便將《西部世界》（Westworld）打造成旗艦劇。等待兩年後，第三季終於回歸，由西部樂園進入現實世界。今季劇情明顯加快，刪減不同時間線與謎團，但部分角色卻毫無意義，動作場面又一團糟。我對本季的期望落差甚大，整體不至於惡劣，只能說是中規中矩。

進入現實世界後，就像重回第一季。神一般的人工智能Rehoboam，分析人類的行為，預測未來，並糾正社會錯誤，如同西部世界主人Ford那樣，為機械人（Host）編寫故事，控制他們的情緒行為；機械人Dolores啟發人類Caleb發現自己人生被控制，並反抗「神」，Ford亦引導Dolores覺醒，反抗人類。現實對照西部世界，證明自由意志的存在。

現實世界設計令人眼前一亮，於新加坡取景外，服裝與道具設計又介乎現代和cyberpunk之間，Dolores每集不同出色變裝，另一機械人Maeve的戰鬥服亦暗藏玄機。可見，製作組用心良苦，創造既與現實相似，亦有未來科幻感的世界。無奈美觀設計未能拯救劇本。

本季最大問題是角色連貫性與邏輯。上季，Maeve重回樂園尋找自己的「女兒」，結局她們終於重逢，「女兒」亦進入虛擬天堂（Valley Beyond），故事完美結束。今季Maeve與Dolores敵對的理由，就是再次要尋回「女兒」。動機不合邏輯之餘，亦沒有成長，感覺她的存在只是為Dolores製造麻煩。Maeve曾經是我最喜愛的角色，她因愛與同理心而覺醒，今季卻淪為奇怪背景角色。

機械人／工程師Bernard之故事線也是沒有進展，上季發現樂園的本質後，今季只追着Dolores，他的存在對劇情沒有任何影響，似乎只是為了過渡到下一季。西部樂園擁有者William（Man in Black）被關進瘋人院，反省自己的罪孽，但他的命運到結局卻突然轉變，這一切似乎毫無意義。

本季播放至中段，我已失去對角色的感情聯繫，某些人物會突然出現，在適當時候推進劇情，只有Caleb與Dolores的故事仍有可看性。Caleb受Dolores啟發，反思自己一生受人操控，明白何謂自由意志。可是他登場以來，幾乎沒有做過任何自主決定，一直只是聽從Dolores的指示，白白浪費一個好角色。

幸好全劇骨幹Dolores始終如一，覺醒後努力解放機械人（Host）。初期，觀眾誤以為她要毁滅人類，及後發現她違反創造者（Ford）的意志，選擇看人類美好的一面（I choose to see the beauty)，目的是解放人類，摧毀人工智能Rehoboam。

第一二季，西部樂園揭示人的本質是惡，Ford設計讓機械人（Host）取代人類。第三季，Dolores違反創造者（Ford）的意志，發現人類的美好，而選擇解放世界。觀眾跟隨她理解人類本性，反抗現代控制人類的AI，拒絕任何「預定劇本」。我相信這是編劇要表達的信息，但無奈部分劇本細節卻出了點問題。

劇本以外，動作場面拍攝亦失色。近戰是一連串的快速剪接，觀眾只看到部分動作就轉到下個鏡頭，結果整場打鬥感覺鬆散。這其實是荷李活製作的通病，以快速剪接掩飾演員無法打鬥的事實，提升緊張刺激感。上季在將軍世界（Shgunworld），浪人Musashi與Tanaka對決拍攝得不錯，雖然剪接很多，但有使用長鏡頭拍攝雙方揮刀。這要歸功於演員的功力，Musashi由劍道高手真田廣之飾演，不需要大量剪接來掩飾實力不足。

整體而言，劇本累贅，攝影一般，出色的場景與服裝設計也不能挽救。《西部世界》曾經是非常大膽的劇集，除了多線發展外，亦解構人類的本質，探索bicameral mind（二分心智理論），即人的大腦分為「說話指示」和「聆聽服從」的區域。觀眾要努力尋找線索解迷，分析對話與場景細節，盼能明白西部世界主人Ford的最終目標。第二季則延續上季謎團與風格，大幅擴展世界觀，仍相當引人入勝。

今季省卻複雜謎團，角色會直接解答問題，觀眾不需深入研究，只要輕輕鬆鬆看劇。曾經優秀的劇集，似乎正步向陳腔濫調的科幻娛樂。大結局的示威驚現水炮車與催淚彈，製片人Jonathan Nolan直言取材自香港示威，港式抗爭似乎已成為荷里活眼中的示威。

劇中出現的《權力遊戲》彩蛋，除了燃起我的憤怒外，亦提醒我不要對優秀劇集有太大期望。畢竟在許多老闆眼中，金錢比觀眾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