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lm Springs:戀愛假期無限LOOP》的演員不是一線明星,至於導演麥斯巴巴克(Max Barbakow),現在還是名不見經傳,但創意令電影可以突圍而出。
一講到無限LOOP,《Palm Springs》令人立刻想起二〇一七與二〇一九年的《死亡無限LOOP》(Happy Death Day)與續集《死亡無限2次LOOP》(Happy Death Day 2U)。追本溯源,這些電影都受《偷天情緣》(Groundhog Day)的影響,而《Palm Springs》就往浪漫愛情的路線進發。
《Palm Springs》的開局不錯,男主角拉奧一早起身,渾渾噩噩過一日,晚上突然在婚禮中致辭,令女主角莎娜刮目相看。兩個人「打野戰」之際,拉奧忽然中箭,爬入山洞,莎娜尾隨而至,兩人跌入TIME LOOP之中。
於是,一如其他輪迴時空的電影,兩個人一起身又回到婚禮當天早上,他們嘗試過不同方法,都是回到同一日,拉奧對莎娜說用箭射他的阿來,和他們一樣在TIME LOOP之中,阿來怒火中燒,不斷找拉奧追殺復仇。
日復一日,自然日久生情,莎娜終於愛上拉奧,但不久她要面對自己的過去與罪疚,並且嘗試離開如命運一般的輪迴時空⋯⋯
《Palm Springs》節奏明快,劇情不斷發展,又令人想到最通俗的存在主義學說,例如生存到底有沒有意義呢?男女主角像被罰推石上山的薛西弗斯(Sisyphus),石到了山頂後又會滾回山腳,薛西弗斯重重複複做着徒勞無功的事。除此之外,電影又探視人的罪疚感,莎娜回到的那一天,正是她不堪回首的那一天,但罪疚如影隨形,在時間中無法去除,令莎娜產生了存在的焦慮和苦澀。
拉奧找不到莎娜,一度失魂落魄,但他隨之找到莎娜罪疚的原因,甚至嘗試尋訪久未露面的阿來,拉奧發現阿來轉換了想法,從仇恨中走出來,又從家庭歡樂中找到活着的意義。如果說阿來代表了接受和安於命運、簡簡單單、知足常樂的心態,另一邊廂的莎娜卻是代表了用知識改變命運的世界觀,一個處常、守成、接納,一個處變、進取、反抗,簡單說,阿來是保守主義者,莎娜是自由主義者。
這兩種世界觀,正好就是共和黨與民主黨兩派美國人的寫照,相關討論可見馬克.海瑟林頓(Marc Hetherington)與強納森.偉勒(Jonathan Weiler)合著的《極端政治的誕生:政客如何透過選舉操縱左右派世界觀的嚴重對立》(Prius or Pickup? : How the Answers to Four Simple Questions Explain America’s Great Divide)一書,而電影正好用了兩個角色,對應保守派與自由派兩種世界觀。
莎娜研究量子物理,不惜代價都要改變命運的想法,是為了令自己從罪疚中脫離,她的最大目標就是自由。至於拉奧,是個比較被動的角色,處於中立,他的最大目標就是愛情,至於阿來是不是真的安於現狀與命運呢,片末的小片段反映了他的真正心態。
最後,來到年頭或年尾,每一年我都選十大電影,這一年也不例外,但平心而論,今年的好戲相對少,而戲院三度關門,實在不幸。十大電影片單如下,排名按照香港院線公映時序,由新到舊:Elia Suleiman的《那裡是天堂》(It Must Be Heaven)、Agnieszka Holland的《新聞守護者》(Mr Jones)、Christopher Nolan的《天能》(Tenet)、Al-Kateab與Edward Watts合導的《致莎瑪︰敘利亞家書》(For Sama)、Jessica Hausner的《極樂品種》(Little Joe)Nawapol Thamrongrattanarit、《無痛斷捨離》(Happy Old Year)、Galder Gaztelu-Urrutia的《飢餓鬥室》(The Platform)、Marielle Heller的《在晴朗的一天出發》(A Beautiful Day in the Neighborhood)、Sam Mendes的《1917:逆戰救兵》(1917)、Greta Gerwig的《小婦人》(Little Women)。 
作者簡介
鄭政恆,文化評論人。著有《字與光:文學改編電影談》、散文集《記憶散步》、詩集三本。二〇一三年獲得香港藝術發展獎年度最佳藝術家獎(藝術評論)。二〇一五年參加美國愛荷華大學國際寫作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