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7月20日,美國阿波羅11號登陸月球。當天,任職《商報》國際版的許編輯,在上環的辦公室內,捧着同事從中環法新社送來的電報,逐粒逐粒英文字翻譯。收音機傳來如雷貫耳的太空船發射消息,他卻只顧低頭,專注地擬定標題,選好相片。埋完版、完成所有工作,已是夜深人靜之時。這是報人尋常的一天,但也好像有點不尋常。
對一般人生活沒什麼影響
「登月是大新聞。幾乎所有報紙都報,一連報幾天。但我們好平常心,有電報咪報囉。」許編輯憶述當年。他嘗試從茫茫記憶海中, 喚起當年的每個細節。以前的《商報》只由四大版紙組成。開初頭版是國際版,要聞(港聞)則是第四版,亦是最後一版。「五六十年代,科學新聞較多較熾熱。什麼火箭、衞星、原子彈,很喜歡探討。」科學,某程度上是國與國之間展示力量的工具,所以紛紛出現了國際版。「但是當時普遍人關心房屋、民生議題。」他記得《商報》銷量很差,直到將港聞版換上第一版,才賣得好一點。「那時好了很多。《成報》賣十五萬,我們排第二,14.5萬左右。」許編輯也不忌諱說,六七暴動、澳門事件都沒影響這份左報的銷情。在他的記憶中,1960年代的香港,就是被左派思潮、民生議題所籠罩。「所以,登月雖然是新聞界的大事,但對一般人的日常生活,其實沒什麼影響。」
科學新聞得以重上頭條,卻在美國派太空人登月之時。許編輯形容,當時心情有點矛盾。他1952年加入《商報》,工作至1996年,大半生都在左派報紙服務,毫不忌諱自稱「左仔」。「那時美國和蘇聯冷戰中。美國人又欺負中國得很厲害。如果是中國上月球,會高興啲囉。」他打趣說。但是,礙於「實事求是」的編採態度,他們又未至於不刊登此則大新聞。「《新晚報》、我們《商報》都照登,一樣照登,比較自由。但好像那些更左派的報紙就不刊登了。」
許編輯不記得,登月頭條的標題相片確實是怎樣了,畢竟是五十年前的事。但他記得有段小插曲。當年要取電報,還需派員工駕電單車去各個通訊社親自領取,是後期才有電訊設備。《商報》一直以來有訂閱美聯社、路透社、合眾國際社和法新社的外電。但是因為法新社加價連連,他們停了一陣子,但不知為什麼,登月時,卻偏偏錯選了一張法新社的照片來刊登,「好像是那個太空人的人形較清晰。還害《商報》賠了幾百元才解決事件,哈哈。」
老報人遺忘登月細節
除了向許編輯了解當年情況,我們亦找過不同的資深報人,聊了數句。曾任《明報》的韓先生記得登月當年是一則社會大事。潘先生為一份晚報編過登月頭版,但內容上沒有補充。曾擔任麗的映聲電視部主管的張先生,曾經跟通訊社聯絡直播這新聞,但他說他已經不記得當年的詳情。
日月如梭,始終難以將六十年前的一件事記得牢固。但是無論如何,今後人們能重讀此則新聞,都靠一班資深傳媒人當年的忠實報道,才讓事件得以流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