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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你不覺得寒冷嗎?」她說。
「覺得啊,凍得手指都快要掉落了。」我說。
她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耳朵。我說不出所以然來,卻覺得這動作絕對合理。合理得我應該一早想得到,不過因為我在讀小說,沒有費神去想這回事。
「那你為什麼還在看書呢?這不會令手指變暖噢。」她說。
「因為沒什麼好做啊。」那裏是一間海邊餐廳。如常的一個下午,冬天的下午沒有客人,整個下午就只有我與她。她好像有點生氣,走到了面向海的位置抽煙。
我又翻了兩頁書。
「這是什麼書來的?」她又回來了。
「小說啊。」
「故事是關於什麼的?」
「好難解釋啊。」我展示她這本小說的厚度。
「拜託,那就說你剛讀完那段好了。好冷噢。」她翹起手,用手掌磨擦自己的手臂。
「故事說到有個男人,打開了一道門。」
「然後呢?」
「他把門關上,走上樓梯。走到一半,他突然覺得那裏太安靜了。安靜得可以轉身離去,也沒有任何人知道他來過。」
「嗯嗯。然後呢?」
「沒有了。」
「什麼沒有了?」她叫了出來。
「我只讀到這裏啊。」
她盯着我看。過了一會,她又說:「他轉身離去的話,真的不會有人知道他來過嗎?」
「應該是吧。書中是這樣說的。」
「這不是很悲哀嗎?都特地打開門了,卻沒有人知道。」
「那也沒辦法啊,畢竟那裏十分安靜啊。」
「不過,如果留下手指的話,別人就知道他來過了。」她突然像有了什麼重大發現似的說。
我抬起頭看着她。所謂語言在我們之間緩慢地深陷進溝通的海牀之中。我想了想。那是我三十歲那年的冬天。聽說那是十多年來最冷的冬天,冷得如此專注,像整個世界都對你視而不見。
「留下耳朵也可以啊。」於是我說。
她終於笑起來,伸手拖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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